墨之倾把早已拿在手中的银锭伸到帷帘外,脸上是意气风发的嘚瑟,但又可以收敛着显摆,低沉吩咐:“去,把这银子赏给那乞丐,让他好做生计。”
阎七顿时冷了脸色,这岂不是便宜了华跌,万万不行!
她侧头瞥向墨之倾,稍带不爽道:“九王,你怎那么俗了?”
听到她这话,墨之倾脑袋忽然一个晴天霹雳,脸颊骤然发红,心里竟莫名发慌,忙紧了紧递出去的银锭,不敢松手让车夫拿了去。
他扯了扯嘴角,满腹紧张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看见她略带失望摇摇头,墨之倾再次骤感一个晴天霹雳,仿佛瞬间坠落了无底深渊,嘴巴蠢动,紧张得说不上话来。
阎七把目光落到华跌身上,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叹息道:“你看,他已沦落为乞丐,却还是这样姿态傲慢,不懂得珍惜别人送给他的饭菜,毫无谦逊之意。若你贸然给他银子,他定会认为天上能掉下馅饼,这样一来,更加不知道什么叫发愤图强,什么叫自食其力,更加懒惰,更加无可救药,这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乞丐了。”
最后,她收回目光看向墨之倾,半沉着脸道:“你怎那么恶毒呢?”
“……”墨之倾顿感如刺在喉,被她这么一说,又慌又急又愧,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又觉此女非一般见识的妇孺。
他羞愧难当低下头去,抱歉道,“都怪本王目光太过短浅。”
你目光当然短浅,阎七在心里嘀咕。
这华跌呀,她最熟悉不过了,他向来喜欢天为庐地为盖,不拘一格,别说在臭水沟里,尽管在屎尿堆里也能睡得滋味无穷,龌蹉得来极尽潇洒的程度,上天入地,无人能敌。
而且,他睡得越滋味,就证明眼前的困难让他越兴奋。且看他现在这副傲慢的睡姿,八成尽管还没想到致富之路也已经想到摆脱乞丐这个衔头的办法。
不,他压根没把自己当乞丐,他只不过在享受这久遗的肮脏生活。
若是这样放任他,不出三个月,说不定他真的就翻身做主人了。
“那依姑娘看,该如何帮助他?”墨之倾好奇问道。
阎七轻轻抿唇,诡秘低笑,理所当然道:“当然是……首先让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乞丐。”
“嗯?”墨之倾对她这话感到新颖,心想此女果然特别,看法不一样,连做法都不一样,他的眸底旋即多了七分期待。
“过街老鼠……”阎七摸着紫星坠子,阴损低念,“……人人喊打。”
翘脚斜靠在角落里的华跌,蓬头苟发正好遮蔽了刺眼的阳光,让他可以肆意享受这阳光的沐浴,翩浮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呈现渡劫成功后的盛景。
“嗷!”
突然一阵剧痛打碎了他脑海中美好的幻想,愕然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数十比手臂还粗的木棍杂乱棒打下来。
“喂……喂喂喂!怎么回事?嗷!嗷!”
“哈哈……”听见华跌杀猪的喊声,阎七毫无顾忌在马车里捧腹放声大笑,笑得手舞足蹈,腰都直不起来了。
“……”坐在旁边的墨之倾一脸汗颜看着她,她这是幸灾乐祸?
直到华跌逃得无影无踪,阎七才掩唇竭力忍住笑意,收回目光就看见墨之倾满脸汗颜看着自己,她轻咳两声稳住情绪,欢喜道:“看见他被挨打得有多惨,我就想到他以后的日子有多幸福了。忍不住大笑,九王莫见怪。”
“阎姑娘见解独特。真性情,本王哪会见怪?”墨之倾浅笑道,都说此女的思维异于常人,刚才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阎七抓着他的衣袖,扬起明亮的眸子,迫切道:“既然开始了,千万不要停!记得每天派几个人去折磨他,伤得有多痛,活得有多绝望,他才会明白奋发的重要性。”
墨之倾低头瞅了眼被她抓住的衣袖,心肝扑通扑通颤跳,俊俏的脸颊禁不住红了一圈。
阎七松开他的衣袖,左手捏着紫星坠子,右手竖起三根指头,狡黠笑道:“三个月,至少三个月里,保住一口气的情况下,不要让他看到任何希望。”
墨之倾凝视着她这个调皮的笑容,仿佛眼前的女子是森林里跑出来的千年精灵,那么灵动,那么澄澈,那么可人。
“嗯。”墨之倾痴痴凝视着她,郑重点头应声,“你放心,本王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他明白为何要发奋图强。”
“那,到观月台去吧。”阎七抿唇笑道。
“好。”墨之倾温柔笑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