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黑暗阻滞了时间的流动和空间的转换,身处其中就只剩下一种感觉就是虚无,不像毒蛇或者其他危险的事物能使人直接感受到危机并且引起激烈的反抗,而是像癌细胞一样,在不知不觉间扩散到每一条血管每一片肌理每一块骨骼,吞噬感知吞噬生命最后连意识也一起吞噬,到最后变成这黑暗的一部分,无痛无感,永不超生。
这就是黑暗之龙马拉萨的力量,极致而纯粹的黑暗,没有任何杂质,也不同于魔法和斗气,它将黑暗法则推演到了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竟然让李尔依稀想起了身处虫洞之内的那种空茫感觉。
那时候,宇宙尚未诞生,混沌与秩序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形态无限小而质量无限大的奇异点,在那里没有时间和空间这个概念,一切都是无,几乎和他现在经历的情况一模一样。
等等!
虚无?奇异点?
李尔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但是这种想象的本身太过震撼,以至于让他都觉得有点异想天开,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么马拉萨则是真的很有可能已经陨落,并且必然陨落的十分凄惨!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一个微型的黑洞转瞬就出现在了李尔的手上,似乎受到周围浓稠黑暗的影响,就连黑洞运转的速度也缓慢了许多,如此过去一段无法计算的时间之后,李尔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无法吞噬。
不管是黑暗和光明这两种没有任何物质形态纯属意识认知的能量,又或者是风火水土这些能够具象化的物质能量,甚至于混沌秩序所衍生的各种精神元素,按道理来说作为虫洞法则两面性之一的黑洞应该无不可吞噬之物,除非,那种物质具有与它相近的属性或者是同等高度的法则。
这和施放黑洞的是谁不存在任何关系,法则本身的高低压制不因施法者而产生任何改变,就像一个小孩拿着绝世神兵无法发挥出神器的全部威力,但是却改变不了神器本身的绝对地位。
他手中的黑洞吞噬不了周围的黑暗也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黑暗之龙马拉萨把黑暗法则推演到了与黑洞一样的高度!
说实话这个发现对李尔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一条把秩序法则衍化出来的黑暗法则推演到超越秩序法则高度的元素之龙,其结果会怎么样恐怕不言而喻,虽然李尔真的很不愿意相信,但根据之前哈德沃告诉他的那些以及他现在感知到的这些,马拉萨恐怕真的死了,而且极有可能是死在亚莎的手中,最少也有亚莎的直接或者间接干预。
以亚莎一出生就要与鄂加斯争夺宇宙主宰的性格,再加上那份即使鄂加斯已经表示臣服还要赶尽杀绝的狠厉,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马拉萨成为第二个鄂加斯,因此当她发现马拉萨的成长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之后,出手扼杀简直是势在必行,而对于李尔来说,马拉萨的前车之鉴,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后事之师。
这不禁让李尔深深地感到危机的同时也觉得庆幸,之前因为他根本没有使用过黑暗系的魔法,也就从未在马拉萨那里借用过力量,因此也根本察觉不到元素六龙之一的黑暗之龙已经陨落了这个可能,这一趟独身来尼贡真的是来对了。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就算以后他发现了这种异常,很有可能也不会当做一件大事放在心上,毕竟亚莎已经对他有了猜疑,再限制他使用元素之龙的力量也就显得理所当然。
到这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马拉萨的最后神谕和龙血圣瓶的出现也印证了这一点,但是李尔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同为元素之龙,为什么只有马拉萨达到了这种高度?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唯一能够指向答案的线索只有世界之源,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破除马拉萨留下来的禁制,浓稠的黑暗迟滞了黑洞运转的速度,让他受伤的黑洞看起来就像被无数根隐性的丝线拉扯住的法条,卡顿,所以更显得诡异无比,虽然黑洞也同样迟滞了黑暗对他本体意识的侵蚀,但脑海深处那种沉重的昏睡感依然在一点点地加深,他十分清楚的一点是,这一觉如果真的睡过去,那就永生永世也不可能再醒来了。
所幸的是知道了马拉萨的力量根源,剩下的事对他而言也就不是那么困难,当然,这种不那么困难只是对他个人而言,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掌握了虫洞法则的存在了,换成另外一个人,恐怕就是萨-艾朗来到这里,也要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彻底迷失。
流动在他身周的这些黑暗,本质上已经是等同于虫洞爆发之前的虚无,同样拥有虚无属性的黑洞自然无法吞噬,然而奇异点虽然在形态上已经无限接近于虚无,但毕竟还不是无,在那无限小的形态当中奇异点分成两面。
一面为黑,主吞噬、毁灭,另一面为白,主爆发、诞生。
黑洞在右手缓缓运转,但是一个白点却出现在了李尔的左手掌心中。
诡异的是,当那个白洞出现的一瞬间就开始剧烈的膨胀,眨眼功夫就扩张到了方圆十米有余,那些连黑洞都无法吞噬的黑暗仿佛受到了无可抵挡的牵引般如滔天洪水般朝着白洞疯狂涌去,陡然狂暴起来的能量形态让李尔宛如置身风暴狂雷之中,不得不咬紧了牙齿才能够维持住意识的清明。
这一点是之前李尔完全没有想到的,他只是意识到这些黑暗很可能已经同化成了虫洞法则中的虚无能量,那么只要白洞出现这些虚无也必然受到法则之力的牵引从白洞中涌出,至于最后会变成一颗星球又或者别的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股虚无能量的基数,用海或者洋已经不能形容了,就像是把整颗星球上所有的水系都集中成了一个质量无限密的水球,然后一股脑砸在了他的头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窒息沉浮,那种感觉自己的鼻腔喉管心脏肺叶甚至每一个细胞的游离中全都充满了粘稠迟滞的恐慌,好像把一秒钟过成了一万年,把生过成了死。
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久到李尔眼鼻耳口全都浸出了殷红的血液,肌肉变得僵硬皮肤泛白而瞳仁已经缩小到只比芝麻大一些,那个凭着本能苦苦维持着的白洞,才终于缓缓停止了喷发。
“你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