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附中是有钱人家小孩的聚集地,那么每个年级的国际班就是最有钱有势的那批学生准备的。他们不需要在乎一分两分,学校有专门的培养计划,送他们参加各种国际大赛,以此获得国外大学的敲门砖。
所以,等我来的时候,国际班里还闲散如一盘散沙,大家各做各的闲事,十分悠然自得。
我是从后门进去的,很巧的,钱陌远就坐在最后一排,耳朵上带着个大耳机,闭着眼睛假寐着。
宋国北先看到了我,见我怒气冲冲的,疑惑地喊,“苏扇,你来做什么--”
没有回答他的话,我直接上去拽掉了钱陌远的耳机,成功让他睁开了双眼,桃花眼里带着浓浓的睡意,褶皱明显。
他先是迷茫了一会儿,等认出我是谁之后,眼神慢慢变冷。
没有等他说话,我先恶声恶气地扔出话来,“钱陌远,你出来!”
走到了走廊尽头,我转过头看着他,见到那副天之骄子的冷酷样子,心里的火气又腾地往上了烧了一把。
昨晚冲了冷水澡,导致我的喉咙沙哑,一张口难听得像磨砂纸在摩擦着,“钱陌远,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给你认错,做什么都行,但你不能这样恶心我!”
眼角不快地眯起,钱陌远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有病”,转身就想走。
我本能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他低下头,语气冰寒,“松开。”
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我回答,“不放!”
大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臂,这一下子使得我猛地往前一栽,径直双膝重重跪倒了地上。
这一下冲击力太大,我的膝盖上一阵阵酸麻,竟然爬都爬不起来。
钱陌远脸上闪过一丝关心,手快要伸出来,但还是插回了裤子口袋,没好气地说,“这是你自找的,以后不要来恶心我!”
看他想走,我几乎是失控地大吼大叫,“钱陌远,你算什么!”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人生,将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长久以来的不平终于关押不住,我坐在地上,双眼猩红地说着,“你以为你是谁,还当自己多威风?老实说,我恨透你了,要不是因为你有钱我得罪不起,我觉得和你呆在一起才恶心!”
他的背影僵直,缓缓回过头来,那张精致的面容阴森可怖,森冷的眸光如尖刀直直刺入我身上。
像他这种公子哥儿,大家都捧着他护着他,漂亮话一筐一筐地说,像我这样毫不客气的谩骂,当然会让他怒火中烧。
“你再说一遍--”
我已然被刺激得失去冷静,只要能让钱陌远不痛快,我都是乐意之至,“我说什么,我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什么,我是你女朋友?我背地里早笑你是个傻瓜了!”
哄,他一拳重重地砸在我身边的墙壁上,震得上面粉灰扑簌簌往下掉。本来这一拳该吃在我身上,一看到这力道,我瞬间噤声。
而且,他那双琥珀色的眼中,竟然隐隐泛着泪光。
“苏扇,你不是问我吗?好,我告诉你,所有事情都是我干的,你的贫困名额也是我弄掉的,你能拿我这个该死的有钱人怎么办,嗯?!”
我回过神来,咬牙问他,“那刘航呢,他也是你找来的吗?”
停顿了一会儿,钱陌远冷冷说,“没错,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那一瞬间,我真的是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底板,一颗心都冻得失去了跳动。一把推开他,我扶着墙慢慢站起身,眼里的恨意几欲化成实体。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钱陌远,你会逼死我的……”
一瘸一拐地走下楼,我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后来,我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当时会气成那个样子,会对着他口不择言?
也许,是因为我差点对他打开了心防,以为那个坐在母亲床头、温柔喂着蛋糕的才是真正的他,而忽略了,他的本质是那么顽劣不堪,伤人无形。
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褚江清问过我,我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扑在她怀里大哭失声。
每天晚上回家,我还不能在嘉仇面前表露出来,要扮演一个快乐无忧的假象。这样一段时间下来,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精神分裂了。
也是正如,我粗心地忽略了嘉仇的不对劲,比如为什么他在家里时间越来越长,他晚上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
一个周四下午,因为教室要临时安排给高三当考场,我们提前一节课放了学。
刚刚走到门口,我发现门没有锁,正掩着细缝。
我心里一紧,不会是进了小偷吧。
于是,我没有先进去,而是在门口蹑手蹑脚地听了听响动。
下一秒,女生尖锐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中,“嘉仇,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我虚无地张了张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