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说着便连连摆手,这倒是惹得船上所有人都在笑。
李辟尘与仙祖也在笑。
蛇妖撇了撇嘴:“老鸭子呱呱叫,惹得关外巨蟒就十分不快,天上呜呜的飞着一群乌鸦,叽叽喳喳的在商量怎么分剐这只蛇妖。”
“修行的人啊,说一套做一套,也活该他永远不能得道,这种人要是得道.....我说小不点,这种人有得道的么?”
白衣少女看向仙祖,仙祖道:“得道者甚少,有此性者,多为先天所生。”
白衣少女饶有兴致的重复:“先天所生?你也是么?”
仙祖忽然一笑:“小妹妹,我可比你大一些。”
这种反应,让李辟尘有些诧异,他盯着仙祖看了一会,忽然也开始笑起来。
仙祖不曾发怒,也不曾冷面,反而是在笑,这是仙祖一世中极少数的行为,李辟尘曾经听过他的笑声,那是自己在和神祖交谈的时候。
光阴岁月震万古,这白衣妖女倒是不知道,古往今来天上天下多少大圣曾被这一笑之声吓得从云霄坠落,而这白衣妖女不过是人间强者,居然还敢反向调侃,若是被那些大圣知道了,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仙祖不与蝼蚁置气,但是和那些大圣,便不同了。
白衣少女完全不知道眼前的白发童子究竟有多么可怕的身份,她继续回到自己的故事上。
“啊,但是或许是托出身的福气,就像是小弟弟说的....阴阳相冲?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意思吧,总之,那个大阵对关外蛇妖没有什么用处。”
“然后结局就显而易见了吧。”
白衣少女打了个响指:“灰飞烟灭,我说的当然是那些门派,不过也幸好,里面没有什么高人,譬如元婴以上的人物。”
仙祖目光动了动,随后了然了一些。
元婴,伪道么,原本指的是一灵本性纯净如婴儿,但是在某些修行者开发之后,变成了体内蕴婴,婴为本体,此时身体为躯壳,纵然忽灭,婴也可以夺舍蝼蚁重生。
鸠占鹊巢的本事玩得不错,但若是遇到元神修士,岂不是连灰都剩不下来?
白衣少女继续讲道:“关外血战,一战成名,所去六七门派,都是关内修行界的中坚力量,然而却无人生还,而杀红了眼睛的蛇妖,直接冲到那个门主的老巢,所以说那个门派究竟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它已经没了。”
“满门皆屠戮,无分老幼人。”
白衣少女看了看周围,颇有些诧异:“你们不觉得蛇妖残暴么?”
她看向白衣僧人,忽然指着他道:“他们不觉得,你肯定是觉得的。”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不语。
书生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老神道:“斩草哪里不除根?”
士兵道:“当杀的。”
白衣少女看向仙祖。
仙祖对她扬了扬下巴,让她接着讲。
白衣少女就笑了:“你们可真是古怪的一帮人,船家呢?”
李辟尘道:“讲吧,我们听着呢。”
白衣少女这就很高兴,上船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她就欢快道:“后来蛇妖把那些门派都杀了,杀了个一干二净,在血名威震天下的时候,终于引出了元婴级的高手,当然,这时候蛇妖已经汲取那些煞气与杀意,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作是蛇了。”
“就像是蛟龙一样,而吐出的杀道龙气,居然污了元婴高手的灵婴,这下好了,一个元婴级的高人死在了玉门边疆,而关外大妖犹如天外巨魔一般,行走在关内大地之上。”
“无数门派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把关外大妖描述的犹如恶鬼一般,但关外大妖又何曾想过主动攻击他们?”
“但既然世道把她逼到了这里,那便去杀吧,杀个天翻地覆,杀个天洞地坍,杀出个天清地明!”
“凡胆入眼者,有半分修行,皆杀!”
白衣少女咧着嘴,随后忽然变得兴意阑珊。
“这时候蛇妖就不管是谁了,来了面前的都要死,既然被天地所厌弃,那不如就一路走到底,出生决定一切,而这时候蛇妖也想通了,不过是天地不喜而已,诶,那自己变得强大,无比的强,天地不喜又怎么样,还不得干瞪眼?”
“等雷劫也打不动自己,那天地又能奈自己何?”
白衣少女仰起头来,看着灰蒙蒙,充斥雾气的天空。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她忽然吟诵起来,直愣愣的看着天空。
“这是古老时代一位天帝的歌谣,但是天帝真的存在吗,如果他真的存在,我想问问他,凭什么不让我活下去?”
仙祖在此时转头,眨了眨眼睛。
李辟尘倒失笑起来。
这首词也不是他所作的,但是......
作词者,还没有出生呢。
他咳了一声,倒是真的问道:“后来呢,后来你杀尽了天下的修行人吗?”
李辟尘看着白衣少女,想来她在那些年,一定是威震这片人间,可以说世间第一妖怪也不为过,只可惜,这艘船上的人,要么没听过,要么没出生,要么没苏醒,要么...站的太高。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随后忽然用一种空灵的语气道:
“我一路杀,一路走,停在了在青门山海处.....那里的天空是世间最青的,那里的水是世间最苍的.....我觉得这里或许可以让我留下,停止永恒的杀伐。”
“能够洗净我身上的血.....”
白衣少女忽然一笑。
“人间有趣啊,但是下一辈子,不来了。”
此时忽的,士兵开口了。
“你要去哪里?”
白衣少女注视着他,这尊兵鬼相当于她的恩人,知恩图报,但如今她却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我要去五千六百里外,有人说,那是我的归宿之地。”
白衣少女如此回应士兵。
士兵看向白衣僧人。
僧人摇头:“不是我和她说的,但是我要去五千六百里外,却是与她相同的。”
白衣少女看着白衣僧人:“三十年来无孔窍,青门山海坐石佛。”
白衣僧人念了一句。
“我正是佛,施主远行之地,绝不是施主归处,故我来追施主,请施主随我回去。”
他看向其他人道:“接下来,轮到我了。”
“昔年我见桃花。”
白衣僧人看向少女。
“姑娘亭亭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