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木头!傻瓜!呆子!二·百五!
夜绛洛那个混球,一定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把这么一个傻子放在醉儿身边,存心想气死他!
看风寡不说话,还要再冲上来,虹时连忙举枪警告道:“江陵王,我可告诉你,你若是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你可千万不要客气。”风寡清高冷傲,一张冷峻的脸庞仿若百年冰山,万年不变。
这一次,风寡站立原地还未出手,虹时便率先冲了上来,直奔风寡,他的长枪在手,游刃有余,气势恢宏。
非常简单的一招,风寡有心要退,却发现自己根本退无可退。
这少年以兵刃为心,内力扩散至周身八尺!
……这种感觉,与晏君卿以内力控制琴音伤人如出一辙。
只不过,晏君卿借助的是音律,而虹时则是千锤百炼出的肃杀之气!
眼看着长枪直指风寡,马上就要伤到他的时候,夜醉壁忽而出现,大喊一声:“虹时住手!”
虹时听见声音,抢旋一转,破体而出的内力生生将宫门的石灯轰开,风寡得了喘气之机,闪身后退。
夜醉壁的心悬得老高,看到风寡躲过,并且平安无事,她迅捷的奔过去,急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虹时挺枪止步,蓦然回首,正对上夜醉壁焦急如火的目光,呆立原地,一言不发,他十分干脆的站得笔直,俨然一副贴身侍卫的模样。
好像刚刚差点把风寡捅成刺猬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风寡十分不自在的瞟了一眼身后的虹时,一脸郁闷。
能不郁闷么?
他自问武功极好,却连个十七岁的孩子都打不过,前有晏君卿内力无比深厚,后有虹时武技惊人高超……他怎么了,他王爷也是主角之一好不好!
“虹时,我睡醒了,你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没事。”看出了风寡的烦闷,夜醉壁绕过风寡,对虹时吩咐道。
“殿下,相爷吩咐我要好好保护你,我不能离开。”虹时斩钉截铁的诉说着,一本正经的屹立于夜醉壁的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人。
相爷的话就是大哥的话,大哥的话就是他必须听的话。
相爷=大哥=他必须听。
所以,他必须保护楚王殿下!
风寡几近抓狂,怒不可遏的低吼着:“我们进去。”
和傻瓜说不清楚!
迅速拽住夜醉壁的手,一路行至醉宫。
然而,虹时敏捷的身影再一次从天而降,恍如门神一般出现在夜醉壁和风寡的面前,对着风寡一字一顿的解释道:“请你放开殿下,殿下并没有邀请你进去。”
“……”风寡恨不得拿个锤子将这个少年的脑袋锤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竟然可以傻到这种地步!
这个叫虹时的少年,情商几乎为零啊!
“虹时,你在这里等着,本王和江陵王有事相商。这一次,夜醉壁自称为王吩咐虹时。
她斜睨着几近抓狂的风寡,眸底满是诡笑。
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应该,但……噗——实在忍不住。
风寡对阿姐没办法,那是因为阿姐总能找到他的弱点威胁利用,现在好了,对虹时一样没辙,因为虹时太单纯,太呆板,又在武功上狠狠碾压了他一把。
现在的风寡,该是要被气到吐血了吧……
“是,殿下!”听到吩咐,虹时十分利索干脆的让出殿门,屹立一旁,昂首挺胸,一副门神的模样。
夜醉壁反手拉住风寡,一路走进熏香袅袅的醉宫,端坐于梳妆铜镜前,笑得合不拢嘴了!
“笑什么?”风寡一张冰山脸百年不变,冷峻淡漠,清高倨傲。
夜醉壁没有答话,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墨衣而立的风寡,轻轻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温柔清浅的吻。
“别气,虹时就是那样,他没有恶意的。”
风寡微微一愣,随即,冷峻清傲的眼中划过一点笑意,“他没有恶意,有恶意的夜绛洛!”
如果不是那个抽风的死女人把虹时召回来,现在他哪里会处处受制于人!
比起朝凰殿,醉宫要清冷许多。
风透过淡青色的纱缦,拂动了五彩缤纷的琉璃珠,发出清脆叮咚的响声。
声音将风寡的思绪召唤了回来,他修长的双臂紧紧拉住夜绛洛,冷峻的唇边划过一丝淡淡的笑容。
“昨晚……你在哪里?”夜醉壁目光斜睨着风寡,将他的一切动机和心思全部放在眼底。
爱有千千结,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明白,三更半夜与其他男子挑灯长谈,恐怕风寡都会嫉妒生气。
听得夜醉壁的问话,风寡淡笑无声,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岁月是首静默而又绵长的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比如,风寡拥着夜醉壁接·吻的时候,一不小心撞翻了桌前的太师椅,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屹立门外的虹时。
他手握银枪,快步行至醉宫,一把轰开宫门!
看着相拥在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风寡和夜醉壁,一脸疑惑不解道:“楚王殿下,有刺客么?”
“我看,你就是刺客!”风寡俊眉星目,冷淡异常。
浑身散发着阵阵冷气,他一张冷峻的脸黑得跟锅底一般,黑到发亮!
虹时无所畏惧,目不斜视,正对上风寡充满敌意的目光,担忧的瞟了一眼夜醉壁,他一言不发,眼神单纯无害,秉性纯良。
“……虹、虹时,我这里没事,刚才不小心跌倒,撞翻了椅子,幸亏有风……江陵王在,我才没有摔伤。”夜醉壁尴尬的抽搐唇角,纤细柔软的双臂紧紧抱住风寡,以免他一个不留神,没有伤了虹时却伤了自己。
虹时的武功高强,且多年血战沙场,而风寡武功再高,基本是用于防身的,所以,比起虹时,他还是稍稍逊色了一点点啦……
听了夜醉壁的话,虹时留给风寡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十分干脆的转身。
骄傲清冷的风寡哪里受过如此挑衅,愤然的移动身子,就要冲上去——混蛋小子!看完人家接·吻就和没看见一样,这个傻瓜,呆子!
夜醉壁哪里肯愿意,手足并用,紧紧缠绕住风寡:“风寡,他还小,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还小,不懂事……”
好不容易平息了风寡的怒火,两人原本极好的情·趣瞬间被搅没了。
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大眼瞪小眼的,一时无话。
朝凰殿里,晏君卿怀抱着粉嘟嘟胖乎乎的小包子,端坐在夜绛洛的床畔,看着她苍白削瘦的小脸儿,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也太不善良了,虹时有什么错,你上来就让人家取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吸血鬼呢!君卿,做人要正直,要光明正大!”
看得出晏君卿的担忧,夜绛洛强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调侃道:“你最起码要找个茬儿,挑个刺儿,然后把他五花大绑,义正言辞再放血啊!”
“……”晏君卿凤目低垂,怀抱着小包子,一言不发。
看晏君卿不说话,夜绛洛苍白无力的小爪爪抓住他素白如洛的衣角,继续说道:“虹时看起来还是蛮忠心的,这样好了,我好好赏赐赏赐他,封官加爵,让他别去戍边了。”
听得这话,晏君卿紫眸深处伤感无限,聪明如他,自然明白夜绛洛这番举措所谓何事。
什么封赏,什么忠心,都是借口罢了。
她怕自己会死,怕自己死后无法照顾鳏夫稚儿,提前铺了路。
不杀碧云如此,留下虹时也是如此——一旦她驾崩,夜落茗小小年纪哪能执·政,他又是没有名分的枕边人,自然需要能多力量来支持。
她那般聪明深沉,为他,为夜落茗已然铺垫了后路。
心中有痛意凌然滑落,痛苦的情绪在紫眸中涌动,他低垂着头颅。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世间最令他痛苦的事情便是她的绝望——她该是一手遮天的,该是站在九五之尊执掌天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掐算着为数不多的时间,用尽一切力量为他算计,为他付出。
沉默好半晌,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单薄唇瓣轻启,吐出一个“好”字。
太多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没有人看到,晏君卿抱住孩子的手骨节分明,紧紧抓住夜落茗襁褓上柔软的锦缎。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量,才能答应她。
好——
留下碧云,留下虹时,让你为我谋算。
在你觉得,你将要离开我时,为我谋算,不顾一切的谋算。
好——
我答应你。
让你安心,让你不再顾忌,哪怕我被这种绝望所折磨,我还是答应你。
庭院里的花层层叠叠,谢了一层,又开了一层,恍如轮回,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