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良,最近过的好不好……
孟弦咬着唇,他之所以不愿意离开帝都,也只是为了能多看凌子良几眼。
深厚的内力,绝顶的轻功,也仅仅用来悄无声息跟在凌子良身后,不被他察觉,寸步不离。
既然今生无法成为他的挚爱,孟弦愿意远远的遥望着他,只是看着……而已。
仅此而已,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子良……
求你千万不要连这点奢望与憧憬都破灭掉,我只要遥望着你就好,天上的月亮皎洁美好,我却不能随意亵渎,对我来说,你就好像是那轮明月一般,我已不再奢求太多,只是在想你的时候,抬头看上一眼……
整整十年的感情,怎是一夕之间便能够忘记的……
你厌恶我,恼恨我,想尽一切要远离我,可我……子良,原谅我,原谅我对你还是如此执着,我想,时间会教我如何抹灭对你的感情……
清风微微浮动孟弦绯色的衣襟,轻纱罩体,他倾城的容颜上一双魅惑妖娆的凤眼,迷茫的目光直视着客栈上那半掩的窗扉,纹丝不动,眼底憧憬无限。
多么希望……下一个瞬间……凌子良便会出现在窗前……
孟弦站定不前,生怕一个不小心,或者是一个眨眼的瞬间,没有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
假若这是异常扑朔迷离的梦境,他也只是想要站在这窗扉前给自己多一点点的幻想,给自己一个理由,还能将他留在心底。
阳光倾泻在他如丝一般柔顺的发间,淡色的羊脂绸带随意的涫住乌黑迷人的长发,他身姿窈窕,令人遐想。
如此美到不可方物,明艳绝伦的男子,背影萧索孤独,凝望着那扇雕花木窗,满眼悲伤,久久无法动弹。
如此,绵延曲折的百里长街,忽然静默无声,十里红妆皆不见,绿意葱茏朦胧不清,一切缓缓的蔓延成了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扇半开半掩的雕花木窗,清风吹动素色的纱缦随风飘扬。
他期待着,渴求着,奢望着,只想看到那里能够出现凌子良的身影。
然而,此刻,凌子良早已在看到孟弦的那一刻转身走入别的厢房,躲在窗棂后,静默无声的凝望着孟弦痴傻的模样,心中蓦然泛起几许的疼惜,却不是心动的感觉。
对不起……
他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凌子良在心底感到愧疚,他深知孟弦的好,也深刻体会到了他的执着与痴迷,正是这样根本无法偿还的情谊,才让他忍不住想要逃跑。
看着孟弦萧索难过孤独的背影,他的脸上同样拢上了一层阴霾,这个傻男人,他又瘦了。
那一次他逃开,这个削瘦单薄的男人竟然屹立在原地整整三天三夜,多么疯狂的举动,让人觉得傻的不轻。
可他是那样执着单纯的人儿,不顾性命的执着着,只为了见他一面而已。
孟弦……还真是傻……傻透了……
有那么一瞬间,凌子良想要从阴暗处走出来,直奔那间厢房的窗口,让孟弦看见自己,然后在孟弦的眼睛里看见惊喜,看见没有绝望的光芒……然而,他最终还是忍下了。
一言不发,纹丝不动的呆立原地,凝望着楼下,孟弦孤单落寞的身影,他修长的身姿站立的笔直而又僵硬。
脸上有些许的不忍,他红色的衣衫在阴暗的角落彷如悄然燃烧的一团火,素白的手紧握成拳,他终究还是再次一脸无奈的松开来,颓然惋惜,终是没有鼓足勇气。
见孟弦对凌子良来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可不见到凌子良对孟弦来说,却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被爱纠缠不清的两个男人,撕扯难分,痛苦不堪。
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终于,孟弦唇边划过一丝悲苦的笑意,茫然的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客栈上的厢房而去。
他想再去看看那个与他一起住过的地方,那里有着他的温度,同时,也有他们并不愉快,却已经是全部的回忆。
小心翼翼的缓步到那间厢房,他环顾四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绯色的衣衫在简单干净的厢房绽放成艳丽的牡丹,他倾国容颜,面色哀凄,好似失去了伴侣的孤鹤,独自一人,萧索单薄。
“子良……你是不是也曾留恋过这里……留恋过……我……”孟弦自言自语的诉说着,是在问自己,也是想要问他的话语。
并不算宽敞的厢房空间狭隘,回荡着孟弦的话语,好似空谷绝响。
他茫然的转身回顾,面容沧桑孤单,人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与他隔绝,他孑然独立,翩然若仙,美到令人窒息。
阴柔的五官静默祥和,拼凑在一起却这世间最唯美而伤感的水墨画,苍白消减的手缓缓划过纤尘不染的桌椅,这里自他走后,再也不曾住进过什么人。
而他,在包下这厢房以后,亦不曾来住过。
这里……太伤感,看一眼便心痛的好似要碎掉,怎么还有勇气住在这里?
时光流走于天地之间,天地万物好似消失了,唯有这一方存着他们记忆的地方,痛在心底流淌,爱在眸中流转,执着而又执拗的昂起脸不让汹涌翻滚的泪水落下来,他想,爱上子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事而已。
所以,痛苦,难过,亦或者是绝望,都与他人无关……
要怪……就只能他自己,在没有经过凌子良同意的情况下,就把他偷偷的藏在了心底。
于是,他必须自尝苦果,于是,才有了今天的狼狈不堪。
夕阳终于滑下了最后一缕柔和的光线,毫不留念的落入东海,沧海桑田,在它规律的转动之间,迅速飞逝。
天边的火烧云如火如荼,彷如凌子良火红的衣衫。
他留念,思念,却根本无法触及……
伤感绝望的凤眼微微低垂,他风华绝代,好似沉睡在夕阳之中的妖物,打回原形,褪尽风采,孤独萧索,令人心疼……
此刻,凌子良遥望着那扇虚掩的窗,微微的叹息摇头,转身,匆忙的离开了这家客栈。
相见不如不见——他没有勇气面对孟弦,也不希望孟弦再对他执迷不悟。
也就是凌子良前脚刚刚离开客栈,孟弦也颓然无奈的站起身来,留念不已的张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片刻后,蓦然转身,缓步走下一层层台阶……
苍茫天地间,孤独一人行,他目不斜视,美得令人不敢直视,美得令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