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入耳,花轿上的曹姝身形便是一晃,捏在手中的团扇差点跌落下来。
她身形一动,身旁的小婢连忙按住了她。“娘子请稍安勿躁,千万记住夫人昨晚上交代给你的话!”
“嗯,我知道了。”曹姝深吸口气,心里默念着慕皎皎昨晚上和自己说过的话,继续稳稳坐好。
而前头邱山听到那人的话,连忙就道:“这位官爷是不是误会了?我娘子十年前就已经同我定亲了,现在我们成婚不过是遵照长辈十年前的约定罢了,她从未逃婚过啊!既然十年前就已经定亲了,那她就是我邱家的人了,曹家抄家和她有什么关系?至于曹家落败后她何去何从,那也和别人没关系吧?还有曹家老夫人……她现在可好?许久不见她,我们都担心死了,生怕她出什么事了呢!”
刑部的人闻言愣了愣,但马上就肃起脸喝道:“你少信口雌黄!现在原告的状子已经递到了刑部,不管事实如何,曹十三娘都要随我们走一趟。她若真是冤枉的,你只管准备好证据过去帮她作证就是了!”
说罢,挥手就要命人去将曹姝从花轿上请下来。
“且慢!”崔蒲立马就上前道,“本府乃是扬州知府崔蒲,敢问阁下是何身份?”
那人立马翻身下马,对崔蒲道:“下官见过崔知府!下官乃是刑部认命的江南东道黜置使麾下一名校尉,此次便是奉牛黜置使之命过来将曹十三娘捉拿归案的!”
说话之时,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崔蒲,没有半点下官见到上官的恭敬。甚至那眼底还隐隐带着几分倨傲,仿佛崔蒲的身份还不够入他的眼似的。
崔蒲颔首,心里明白了。
黜置使并非常设官职,而是非常时期由圣人指派,直接从长安过来的。整个新唐王朝被分为几十道,也称监察区,朝廷不时会派人前往巡视,这被派去的人就称黜置使。黜置使权力极大,一般都由圣人最信任的大臣担任。为方便他行事,圣人允许他在非常时期不上报直接处置一些违法乱忌的官员,罢官、将人下狱乃至就地处决都没有问题。说白了,就是皇帝在某一地方的临时全权代表。
“那么校尉您此次过来,手中可有牛黜置使所发的敕令?”崔蒲问道。
校尉当即便将一封印有黜置使官印的卷轴扔了过来。
崔蒲展开一看,确定上头的印鉴是真的,便将卷轴返还:“既然如此,那本府也跟着你们一道去吧!”
校尉顿时沉下脸:“崔知府您请不要和下官为难!下官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本府不是和你为难。而是现在整个扬州府上下谁人不知曹十三娘已经跟在我们身边三年了?若她真是逃犯的话,那么本府也少不了一个窝藏包庇的罪名。现在你们不抓了本府,回头肯定还是要派人来抓的。一来一去的,多浪费时间?还不如本府直接去了,也方便这案子尽早审理完。本府这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呢!”
这一套一套的,说得初次和他打交道的校尉都愣在了那里。
戴子昂和陈君弼早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就随着人流跑出来看热闹了。现在听了崔蒲的话,戴子昂便是一声冷笑:“他可真是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
“就是,都这个时候了,还指望通过这种方法来证明清白?他现在主动送上去,那就是自投罗网。还想完事了继续回来处理事情?做梦吧!”陈君弼连忙讨好的接话道。
戴子昂瞧他一眼:“说不定他运气好,还真就安然脱身了呢?上次的玉梳案不就是如此?“
“这次和上次可不一样。”陈君弼笑得好生轻快。
这一次,过来主持事情的可是牛仙林,牛仙客的胞弟。牛仙客是李林甫的左右手,在朝中事事依从李林甫,从不敢违背。而且,当初圣人要提拔牛仙客为侍中,是张九龄的门人出言反对,差点断了牛仙客上升的路子。虽然后来张九龄被扳倒,牛仙客还是如愿当上了侍中,但他心里早恨上了张九龄。
牛仙林的位置又是依附牛仙客所得,必然是和牛仙客同仇敌忾的。而崔蒲又和张九龄关系好,牛仙客一党现在是看所有和张九龄有关的人都如看仇人一般。所以这一次,牛仙客坚持推举自己胞弟过来,为的就是向李林甫表达忠心,顺便也为当初的事情报上一笔仇——在他心里,如果不是当初慕皎皎上门去给张九龄治病,张九龄肯定早就已经被活活气死了,哪里还能继续活在世上碍他的眼?
所以这一次,手头都已经握有这么丰富的证据了,他们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崔蒲给扳倒的!
戴子昂轻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前头的校尉很快反应了过来,便大声道:“崔知府有心助牛黜置使快点结案,这是好事。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过去吧!”
“还有我!我是她的夫婿,自然也要和她一道前去。”邱山立马便道。
“那我也去吧!“慕皎皎想想也站出来。
“还有我!”随即常太医也来了,“十三娘子是老夫的义女。要论窝藏之罪,老夫当属第一个!”
“还有我!”
“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