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将叶护太子惊慌失策的面容收入眼底,慕皎皎便牵着儿子蹬车回家去了。
叶护太子自然没她这么镇定。他忙不迭跑进宫去,死活闹着让圣人找来太医给他看病。
然而太医院的太医轮番来给他看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道他身体好得很,再活个几十年没问题。叶护太子听完后不喜反忧:“之前武惠妃要死的时候,这些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吧?只有那位崔夫人出现才暂时唤醒了她是不是?”
这话便是不相信太医们的医术了。老太医闻言脸色十分的难看,但再一想叶护太子现在是被慕皎皎给放言活不过明年的,心中即便有不悦也不敢说出来,便只得退到一边去。
圣人也是头大如斗。
“要不然,朕命人将小崔夫人请来给叶护太子你好好看看?”
但只要请动了慕皎皎,叶护太子和崔蒲之间的事情必定要一笔勾销。
叶护太子不肯。“你们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她的同门师兄吗?她能看出来的病,她的师兄应该也能看好吧?”
言外之意,便是宁愿让彭彰出面,也绝对不同意和崔蒲和解。
圣人心头一阵失落,但还是赶紧命人给跟随在皇长子广平王身边作战的彭彰传去口谕,命他速速回长安为叶护太子治病。
“彭彰拒绝了。”崔蒲对慕皎皎道。
“可以想见。”慕皎皎颔首。
现在这位圣人也不过是彭彰奔向荣华富贵的跳板而已,如今这只跳板已经失去了作用,他早成功攀上了广平王,也就是日后的唐代宗,那么自然就不会再把这位柔弱无用、只是暂时坐在皇位上的圣人当一回事了。
顺便,也能借此事表达一下对崔蒲的支持,表示自己是站在家国大义这边的,他何乐而不为?
“而且,他在请罪书中还提到,他为广平王进献了一件神兵利器,现在军中还离不开他,因为将士们还需要他去手把手的教导如何操作。然后广平王也修书一封,亲自为他请罪,大赞彭彰医术高明不说、竟然还能从制药之道上联想到兵器之道,有了他进献的这个神兵利器,我方的赢面又增添了许多,以后便是没有回纥人的帮助,必定也能获胜。”崔蒲又幽幽的道出这句话。
听得彭彰居然已经如此得广平王信任,慕皎皎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便恢复了镇定。
是啊,他是男人,男人对于武器这些东西向来都有着谜一般的狂热。对后世来说极为简单的兵器,随便拿一个到了这个时候,那都是能震慑敌军的大杀器。彭彰正好就占据了这个优势。
他不过是把曾经看到过的东西顺手拿出来罢了,但却解了眼下这一大难题——广平王对于当今圣人和回纥人之间的约定也是极不赞同的。当初崔蒲被免职送回长安时,他就修书回来给圣人提议过,说干脆他们从宫中拿出一万匹绢给回纥人,以为抵债。那么现在,彭彰进献的这个大杀器可以替代回纥人在战场上的位置,他就自然顺水推舟,想将回纥人从战场上剔除了。
不知深宫中的圣人看到广平王的信是什么想法,但崔蒲现在是喜忧参半。
喜的自然是虽然现在的圣人不顶用,但至少现在的兵马大元帅广平王却还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好歹能给人几分希望。忧的则是彭彰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能钻营,居然都已经钻到广平王身边去了!
“这个姓彭的手腕太厉害了!”虽然心中不屑,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彭彰着实是个人才。
慕皎皎点点头。“他从来就不打无准备之仗。”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教训,他现在可谓是步步为营,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踩得实实的。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以想见。
崔蒲便幽幽叹了声。
“看他如今春风得意,我却落魄潦倒,甚至还要靠他帮我说话,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慕皎皎摇头。
崔蒲扁扁嘴,又靠在她肩头不语。
这个可怜的孩子,这把年纪了,又被现实打击得不行。慕皎皎轻叹一声,转换话题道:“昨天程家阿姐来看我,说洛阳当地的百姓们纷纷在家附近给你我立了生祠,就叫崔大将军庙。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我医术高明的话语,现在不少百姓得病了也不去看大夫,就去庙里你我的塑像前头磕个头烧三炷香,然后病就好了!你说好玩不好玩?”
“是挺好玩的。”崔蒲闷声道,头在她肩上蹭了蹭,“可我心情还是不好怎么办?”
“要不,咱们家再办一场喜事,给你冲冲喜?”慕皎皎便道,“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大郎都要当爹了,南山也是等不起了。咱们就赶紧把他和小娘子的亲事办了吧!”
崔蒲立马就更哀怨了。
“娘子,你这叫落井下石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我还知道有一个说法叫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说不定接连发生几件不好的事,等你的运气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反弹了呢?”慕皎皎笑道。
崔蒲斜着眼看她。“你觉得现在还有这个可能吗?”
“说不定就有呢?”慕皎皎道。慢慢的,她板起脸,“我是和你说真的,现在家里愁云惨淡的,真不是个好事,那便不如办个喜事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吧!横竖小娘子又不会真去别人家。而等她和南山的亲事过后,大郎媳妇二郎媳妇也都要生孩子了,明年咱们家必定喜事连连。既然不能在外建功立业,那么咱们自己把人丁弄得兴旺些总是好的呀!”
“你这么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崔蒲点点头,忽然眼神一闪,脸色便浮现一抹不怀好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