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进帐不少,买两个铺子生财,总比坐吃山空好,头两日他翻了一下家中的帐薄,来了县城后这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了,一向勤俭的他肉痛了不少时辰,觉得单靠老家的那点子收入,以后怕是不够用。
“哥哥,正好咱家中有些银子,到时在县效添两个庄子,再添几个铺子,咱们的日子可就有奔头了。”
木槿之笑道:“那些银子怕是不够使,估计要加上今年的进项才行。”
木柔桑也不太在意,摆摆笑道:“慢慢来,反正咱家现在不缺吃穿,每年田里的产出,除了自家用的,还能赚上些银钱够日常用的,更何况还有果园子和泡菜一事才是大进项。”
“你也不要太辛苦,像现在就很好,没事儿多多操练那些小绣娘们。”
他原本还担心木柔桑天天闷在家里,现在见她找了事打发时间,反倒松了一口气。
“等到夏收县学也会放一个月假,到时哥哥陪你回小山村。”
“当真?”木柔桑惊喜地追问。
木槿之点头道:“原本我以为县学不会有农忙假,没想到夏收会有一个月。”
“那正好,前儿旺财叔来县里禀报田里的情况,就说了,今年,咱家的兔子又下了不少崽子,富康家的买春猪时,特意挑了一对种猪,哥,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省钱的法子呢!”
暖暖五月,温馨而又香甜的夕阳下,木柔桑挽着他的胳膊在后花园里散步,金色的阳光染红了两人的发梢,眉尖,还有那快乐的笑声。
自此木柔桑每日上午带着木凤钗在花厅处理当日的家事,下午便带了她去后花园教那些女孩子学习刺绣。
而远在京城的小桐却正愁眉苦脸地望着床上一摊子衣服:“少爷,这是去年的衣服了,您又长高了。”他正阻止杨子轩把翻出来的衣服往身上套。
杨子轩不听他的劝,非把去年的旧衣往自个儿身上套,结果可想而知,衣摆吊了小腿半上部,他低头看了看:“怎么搞的,短了这许多,难道是被人裁去了一截?”
小桐只想捂脸遁走,看杨子轩还在那里疑惑,只得道:“少爷,你又长高了。”
杨子轩一时没转过弯来:“那怎么去年冬的能穿?”
小桐被问得只想挠墙了:“少爷,去年冬的大氅是木姑娘比着你的身高做的,这个长衫是去年夏天比着你的身高做的。”
杨子轩忙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快去把今年的拿来,要说,小桑桑的女红做得十分好,这些式样连京城里都不曾见过,每次穿出去都有人问是在哪儿做的,爷就不告诉他们,呵,嫉妒死他们,快去,快去,把今年的新衫给爷取来换上。”
小桐站在原地不动:“少爷,今年木姑娘没有托人捎夏衫来。”
他见杨子轩还要问,忙道:“春衫是奴才去买的成衣。”
家中是无人会关心杨子轩的衣衫够不够,侯夫人每次拔到院子里的都是布料而非成衣,杨子轩又常年不在家,他身边除了小桐这个书僮,就只有跑腿的小厮了。
可怜的小桐被逼无奈,只好学着姑娘们拿起了绣花针,也能缝补一些东西,说起来也是一把心酸泪。
杨子轩先是冷哼两声:“小桐,再忍耐两年,待爷中了举子,那位更不可能怠慢了咱们,如今爷中了秀才,你也看到父亲的态度了,若中了举子,咱们的日子会更好过。”
小桐从被杨子轩买回来后,就知道这辈子都系在他身上了,自然杨子轩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是了,小桐,你说小桑桑是不是把咱给忘记了?”杨子轩伸手轻抚自己的下巴思考,这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小桐暗地里翻翻白眼,扯了一个笑意:“少爷,自打过年后你一直就窝在书院里,除了处理酒楼和商队的事,你就没有挪过窝,奴才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自打过年后,你就再没给人家写过一封信。”
杨子轩伸手拎住他耳朵:“我说呢,难怪这半年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心里老不塌实,偏那书院的老古董先生天天翘着山羊胡追着我要写‘起讲’,一忙起来就给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小桐苦着脸叫道:“哎哟,轻点,少爷,奴才的耳朵已经掉了。”
杨子轩没好气的伸手拍他一下:“还在呢,我又没用什么力气,叫得那么凄惨做甚?”
小桐说道:“不是奴才不想提醒,每次刚准备说,你不是被先生叫走,要不就是在看帐本,最不济,奴才刚想起头,你就已经睡着了,奴才也是心疼少爷,又怎舍得吵醒你。”
要说,自打他听木柔桑说过,木槿之会出仕后,杨子轩就多长了个心眼儿,误认为木柔桑很崇拜出仕做官的,这下子卯足了力劲,撸起衣袖,只差没头悬梁、锥刺骨地奋起了。
杨子轩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指着小桐说道:“爷不记得,你就不会提醒啊!”
他这半年简直过得是水深火热,一边防着侯夫人耍花枪,一边还得发奋念书,还要顾着生意,没有银子开路,在这府中寸步难行,更何况他人远在学馆,若是没有耳报神,一不小心就被算计去了。
辟如门外行来的那位:“子轩哥哥,听说你今日沐休,莲儿特意炖了老母鸡汤给你补身子。”
黄莲儿是侯夫人没出五服的远房侄女,也不知侯夫人怎么想的
,杨子轩中了秀才,按理儿这做为嫡母的侯夫人也该给他相看相看,挑挑媳妇了。
偏偏那位一声不响的把这么个远房侄女接到身边,也不说明是啥意思,就由着一个黄花闺女往他房里乱蹦达。
杨子轩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朝小桐递了个眼色,忙快步穿过碧纱橱来到外间的书案前坐下,正儿八经的捧起一本书满口之、乎、者、也的念叨,一副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