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样说,是贬低了我,还是他?”沈迦因盯着徐蔓,道。
徐蔓冷笑下,道:“你觉得自己很高尚吗?”
“没有,我从没觉得自己有多高尚,我只知道他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这一点你自己很清楚。如果他是那样随随便便的男人,恐怕你很早就要去和别的女人面对面了,对不对?”沈迦因道,视线没有一丝回避,紧紧盯着坐在对面的徐蔓。
似乎,徐蔓那高高在上的气势,不知不觉间开始虚弱。
徐蔓不禁笑了,道:“伶牙俐齿,以前真是没看出来!”
“他是什么样的人,徐律师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今天我坐在这里,也是真心恳求你的原谅,我的行为的确伤害到了你,可是,我,并没有存心要破坏你们的婚姻——”
“不是存心的?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们是真爱?你们是情不自禁、相见恨晚?”
“徐律师,你怎么说都可以,可是,现在他出了事,有什么话,我们是不是不该现在坐在这里说?要是他再有什么意外——”沈迦因道。
“这么为他考虑?你是怕我去拆穿你们的谎言,是不是?你是怕你们的关系一旦暴露,他的升迁就泡汤了,你就做不成书记夫人了,是不是?”徐蔓打断她的话,道。
“难道徐律师你不希望他跨过这一步吗?难道你就愿意看着他被坏人陷害、失去一切吗?”沈迦因道。
“你觉得你是在为他好,是吗,沈迦因?你觉得你去纪委说几句谎话骗骗人,他就顺利过关了?沈迦因,你太蠢了,你当别人都是傻瓜吗?”徐蔓道。
沈迦因默然。
徐蔓呼出一口气,看向窗外,道:“我们的恩怨,暂且不提,今天我叫你过来,为的就是眼下这件事。”
沈迦因一脸错愕看着徐蔓。
难不成之前把她骂成那样,就是一个开场白?
“你跟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事,你也该明白。他这个年纪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相当不容易,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覃书记,还是他家里,都花了很多的心思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这次的升迁,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这一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如果他这一步顺利跨过去,就已经比太多的人占住了先机。可现在,你们的事把他卡在这里,运气好的话,他这次升迁泡汤,依旧坐着市长的位置,运气不好的话,被覃书记扔进冷宫,以后前途渺茫。”徐蔓说着,看着沈迦因,“你说,你该怎么办?你能为他做什么?难道陪他睡几次就可以把麻烦解决了?”
沈迦因不语。
徐蔓说的话,曾泉也这么说过,难道说,顾逸昀的命运,就只能是如此了吗?
沈迦因低头看着水杯里漂浮的茶叶,那飘来飘去的茶叶,似乎就是她的心,来来去去,完全没有方向,浮不上来也落不下去。
“刚才不是能说会道的吗?怎么遇上正事就变哑巴了?”徐蔓不悦道。
沈迦因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徐蔓所说的,正是她担心的,可是,她能做什么呢?仔细想想,和他在一起以来,她真的,真的除了添乱就一无是处,什么都帮不到他!
刚才她还那么说徐蔓,此时,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既然你不说,那就听我说。”徐蔓道,“没想到我徐蔓有朝一日竟然会跟你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商量。”
“徐律师,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沈迦因问。
“很简单,只有三个字:离开他,最好离的远远的!”徐蔓道。
沈迦因完全愣住了。
徐蔓扫了她一眼,道:“你别以为我是为了我才这么说,你好歹在市政府工作,这点道理还是该懂的。就算顾逸昀这次的麻烦过去了,以后他要再遇上升迁的事,只要你在江城,你觉得这次的事就不会再重演了吗?这次的事,会不止一次被人提出来,这是顾逸昀的污点!他的对手会不停地利用这件事攻击他,你难道愿意看着他继续面对这样的困境吗?”
沈迦因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始终是徐蔓的那些话。
她该怎么办?事情,很有可能会像徐蔓说的那样发展,而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顾逸昀郁郁不得志?
中午只喝了点水,滴米未进。可她,还是没觉得饿。
竺科长还没有来办公室,她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看向他的办公室方向。
去年,当她刚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就这样时常在那密密麻麻的窗户里,寻找着他的那一扇。她仰望着他,她崇拜他,她爱慕他,却不曾想自己那根本不敢说出来的爱得到了他的回应,不曾想自己被他那么呵护着疼爱着,把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给了她。而她呢,又给了他什么?沈迦因,你说你爱他,可是,你只有从他身上索取,只有挥霍着他对你的爱,却没有为他做任何付出。你对他公平吗?你还能说你爱他吗?
不知不觉间,脸颊上感觉到清晰的冰凉,那潮湿,那冰凉,那咸咸的味道,是她的泪!
春天啊,不是说冬天走了就会来吗?为什么今年的春天迟迟不来?
手机铃声,在这凄冷的呼啸而过的风声里响起,她掏出来一看,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她的手颤抖着,泪水突然大颗大颗滚落。
抬起手背,赶紧擦去,那手机铃声依旧在响。
她回头看了眼阳台门外的走廊,好像没人走过来,这才接听了电话。
“是我,在哪儿?”他问。
她捂住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丫头,怎么了?”他觉得不对劲,又问了句。
“没事没事,”她赶紧接话,却透着浓浓的鼻音。
“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回家多休息休息,医院那边有人在照顾,你不要太担心,老跑来跑去的,你受不了。”他总是这样,总是为她考虑,而她,而她,那么自私!
“嗯,我知道,我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他给她的爱和关心。
他却在那边笑了,道:“傻丫头,这么认真地说话,我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她紧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下情势如此,他却依旧这样轻松地和她说话,一定是怕她担心才这样的,对吗?
越是这样想,沈迦因的心,就越是痛。
“哦,对了,我明天要去出差,去一趟北京,晚上你去信林花苑那边,我们一起吃饭,你就别做了,打电话叫外卖,我记得家里应该有外卖的电话和菜单的,你选自己喜欢的。我下午还有个会,可能要在七点左右到家,你等等我。”他说。
“嗯,我知道了。要不要我帮你准备明天要带的行李?”她问。
“那边家里有的衣服什么的,你帮我准备几套,要去三天。”他说。
“好。”她木木地答应。
“那就先这样,我要开会去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休息一下。”他叮嘱道。
等他挂了电话,沈迦因的视线,再度穿越了眼前的空气,飞向了他的那间办公室。
她知道他今天应该是不在市政府,而是在市委那边办公。
的确,此时的顾逸昀在市委会议室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这几天,他除了要应付纪委的调查,还要忙着工作。因为正式任命还没下来,他依旧是在市委市政府两头跑——原本就兼着市委副书记的他,在两边都有办公室,只不过是一直在市政府,鲜去市委而已。自从去年年底开始,市委那间办公室才真正派上用场——每边待一天。
由于他的任命没有定,江城市新任市长也没法上任主持工作,再加上他的继任者是来自于另一个市的市委书记,对江城的各项工作并不是很熟悉,市委市府两边的工作,也就只能是顾逸昀一人全权负责。
沈迦因坐在办公室,想起今晚要和他见面,心情却并不像以前这种情况下的那么喜悦。
她该如何面对他?他要去北京,难道是和任命有关吗?
胃里,突然一股搅着痛的感觉,传遍她的周身。她立刻想起自己包包里的验孕纸,不行,一定要在晚上见他之前确定是不是怀孕了。
这么一想,半日未食的她,开始努力喝水,让自己可以早点去洗手间。
结果,不言而喻!
当沈迦因看着那两张试纸上清晰的两道红线,嘴唇不住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