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茵静静坐在卧室里,手上拿着的,是沈迦因婚礼那一天,一家人,她和曾元进、曾泉夫妇、曾雨、沈迦因和顾逸昀,还有念一,一家人真正的全家福。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开心,沈迦因,她的女儿迦因,那么的漂亮迷人,她终于穿上了自己设计的最漂亮的婚纱嫁给了最爱的男人,可是,可是,这样的幸福持续了一个月,只是短短的一个月就——
坐在床边的罗文茵,泪水啪啪地滴在照片上。
门外,有人在叫她,是李阿姨和小徐。
她不想让她们进来,擦去眼泪拨通了华东省公安厅厅长的电话。
“兰厅长,是我,罗文茵。”她的声音尽量平稳。
厅长问候了她。。
“榕城发生了枪击案,是吗?”她问。
“是的,昨天上午,凶手自杀身亡了,伤者正在医院抢救,没有引起其他的伤亡——”厅长道。
罗文茵的心里喊着,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我的女儿受伤了,生死未卜?可是,话在嗓子里绕来绕去好几次,她没有说出来。
尽管华东省高层的人对曾家和顾逸昀的关系有些怀疑,却没有几个人是明确知道他们的关系的,即便是这位兰厅长。罗文茵不能发火,不能生气,只有平静地问了一下事件的进展。
兰厅长又不是第一天混官场的人,当初罗文茵打电话说松阳集团涉黑的事情,后来又和他妻子还有其他一些华东省官员的妻子闲谈时,回忆起当初顾廷楷如何打击这些黑恶势力的情形,兰厅长就知道罗文茵并非闲来无事关心家乡这些事情的。而今天,枪击案的凶手是刘松阳的女儿,而受害人是顾逸昀书记的新婚妻子——可是,为什么罗文茵今天才打电话问他这件事呢?按照顾逸昀和曾家的关系,罗文茵昨天就该接到消息了呀!
不管这其中是什么奥秘,兰厅长还是补充说:“昨天枪击案的凶手就是刘松阳的女儿刘书雅,受害人是顾书记的爱人。”
罗文茵的手,捏紧了。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罗文茵问。
“呃,”兰厅长想了想,既然罗文茵那么在意松阳集团的事,那就——于是,接着说,“松阳集团涉黑的主要人员全部落网,有关他们犯罪的进一步的证据,现在还在继续搜集中——”
“兰厅长,对于这次枪击案,您如何分析?”罗文茵的心里,似乎有了一个答案,可是,她不愿意承认,她需要兰厅长给她一个更权威更可靠的回答。
兰厅长想了想,说:“从作案手法来看,个人寻仇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初步的调查也证明了这一点。凶手在行凶之前的半个月就开始秘密跟踪顾夫人,在她的住处搜出了许多偷拍顾书记爱人的照片??????”
从兰厅长的讲述里,罗文茵终于了解了刘书雅是如何精密布置枪杀沈迦因一事的,了解的越多,她的心里就越是愤懑,恨不得把刘家斩尽杀绝。
“听说刘书雅有个女儿,在顾书记爱人的公司里工作,你们查过吗?”罗文茵问。
她的言下之意是,那个刘丹露会不会就和刘书雅串谋了一起杀害沈迦因呢?
“查过了,现在还没有完全的证据表明她们是共犯!”兰厅长道。
罗文茵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无法平静,她的手按在胸口,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那其他的人呢,刘家其他的人呢?当年顾省长打黑的时候,刘家就是重点对象,你们查过刘家其他的人吗?”罗文茵问。
“正在调查,我们目前对案件的定性也是这个结论,很大可能是挟私报复。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覃书记昨天亲自来了案件讨论会听取调查进展。我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兰厅长道。
罗文茵听到兰厅长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可能过头了,便说:“抱歉,兰厅长,顾书记发生这种事,我的心里也很难过,想多知道一点消息,不会干涉你们办案。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查明这件事。”兰厅长道。
“好,那就这样吧,谢谢您了!有什么情况您就打我这个号码就可以了!”罗文茵道。
“好的。”兰厅长说完,罗文茵就挂了电话。
刘家的人,刘家的人——
罗文茵不敢去想沈迦因此刻的情形,内心里被仇恨充斥着。
她想了想,给曾元进打了过去,是他的秘书接了电话。
“夫人,部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秘书说。
“等他有空了给我回过来,我有事和他商量。”罗文茵道。
“是,我一定转告。”秘书道。
“还有,你跟他说,我去医院看过了再给他电话。”罗文茵说完,就挂了电话。
而这时,门上传来方希悠的声音。
罗文茵放下手机,整了整头发,走过去开门。
“文姨?您——”方希悠一脸担忧,却不好说什么,问道。
罗文茵对她摇摇头,道:“我换个衣服咱们就走,让小徐准备车子——”
“文姨,以珩说他也去看看迦因,他马上就过来送我们。”方希悠道。
罗文茵看了她一眼,笑了下,道:“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走到更衣间,罗文茵看着那么一排排的衣服,拿一件在身上比划一下又扔下,拿一件又扔下,手里的动作烦乱至极。
方希悠在更衣间门口,和罗文茵的秘书一起站着看着里面心情烦乱的罗文茵。
“文姨,您穿这件吧!”方希悠走进去,拿起一件罗文茵扔在地上的裙子,又从鞋架上取下一双低跟的皮鞋,“我觉得这样挺好。”
罗文茵看了她一眼,没有动。
“您别担心,医院里有顾逸昀和曾泉在,您别担心。”方希悠望着罗文茵,劝道。
罗文茵一下子坐在更衣间的软凳上,捂着脸,无声地落泪。
秘书忙拿了纸巾跑过来,方希悠抽出一张纸巾,蹲在罗文茵面前,道:“文姨,迦因,她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罗文茵摇头,拉着方希悠的手,道:“希悠,为什么她要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方希悠低低地说。
“那孩子吃了二十几年的苦,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现在却,却,却因为顾逸昀那点几百年前的破事把她给搭进去,为什么啊?”罗文茵掩面而泣。
从父亲的电话里,方希悠知道了杀手和顾逸昀的关系,此时听罗文茵这么说,心里也着实为沈迦因难过。
这就是所谓的灾祸找上门吗?
“文姨,相信华东省方面会对这件事有个圆满的处理结果的,您别太难过伤了自己的身体,迦因,还需要我们,您说是吗?”方希悠道。
罗文茵点头,擦去眼泪,道:“你说的对,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我们,我,我却——”说完,罗文茵赶紧开始换衣服,更衣间外面,家里的勤务人员报告说苏总来了。
“文姨,我先出去了以珩聊会儿,您别着急。”方希悠说完,就走出了罗文茵的房间。
院子里,苏以珩那颀长的身影站在葡萄架下,葡萄架上挂着几个知了笼子,夏日里,知了已经在低低叫着了。
“你来了?”方希悠道。
他转过身,看着她,点点头,道:“是迦因吗?”
方希悠点头,苏以珩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难怪他那么难过,连话都不想说——”
“妹妹嘛,怎么会不难过呢?”方希悠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苏以珩低声说,视线直直地落在方希悠的脸上,毫不闪躲。
方希悠却转过脸,低声道:“你现在这么说,太残忍了。”
苏以珩仰起头,看着知了笼子,道:“他现在还搞不清状况——”
“你不要这么说,这个节骨眼上,你说这种话——”方希悠盯着他,压低声音道。
苏以珩看着她,笑了下,道:“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他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你都这样维护他。”
方希悠别过脸,道:“我们,是夫妻!”
“是啊,夫妻,夫妻!”苏以珩深深叹了口气,低低地说,“希悠,你这样子,苦的只是你自己!”
方希悠不语。
说话间,罗文茵就走了出来,方希悠赶紧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