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峥此话一出,战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有些急了,“老三你搞什么鬼,这种事还有什么可考虑的?不站在大哥这一边,难不成你还想和时豫那小子站在同一战线?”
战峥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情绪平静地说道:“我不是说我要站在谁那一边,我只是觉得这件事疑点还很多,不该这么轻易的下定论,所以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你!”战毅气的跺脚,“这种唇亡齿寒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考虑,你别以为你跟姓时的站在一边,他们就会念你的情,到时候大哥一旦被拉下水,你我还有战嵘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你以为他们能饶得了咱们?到时只怕整个战家都会被姓时的搅得天翻地覆。”
“总之这件事我还需要再想一想,今天就这样,我公司里还有事,先走了。”
战峥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外套下摆便准备走,战毅见状又不甘心的追在他身后叫了一声,“战峥!”
“老五!”
不等他追出去,战祁却已经率先开口叫住了他。
深邃幽暗的目光望着战峥离去的背影,战祁细细思忖了一下,又道:“别追了,让他去吧。”
战毅一脸气恼,回头对着他不忿道:“大哥,你干嘛放他走,为什么不问清楚?”
比起他的义愤填膺,战祁反倒显得淡然了许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忧虑,这种事没什么好问的,战峥有他自己的选择,更何况这种事我本来就没有强求。”
“可……”
战毅还想说什么,战祁却只是笑了笑,“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的想法和做法一样,战峥也不是小孩了,我尊重他的选择。”
他都这么说了,战毅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轻叹了口气,自己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反正无论如何,我肯定都是站在大哥你这一边的,你放心。”
战祁点点头,“嗯,我知道。”
战峥从战祁的办公室一出来之后,刚下了电梯,便接到了温潇潇的电话。
那姑娘似乎十分兴奋,在电话里开心的对他道:“战峥,我现在在咱们订婚典礼的现场,宴会厅被布置的很漂亮哦,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看一看好吗?”
战峥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的道:“我现在很忙,没空过去,你自己看吧。”
“哦……那好吧,那我……”
温潇潇还想说什么,只是战峥却并不给她机会,还没等她的话开口,他便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战祁,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之前辛恬离开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战家掌权的始终是战祁,他战峥不过是个给战祁打工的。她要去找一个比他更有钱,更有能力给她优渥生活的男人,所以后来她才嫁给了那个姓纪的。
所以这些年来,战峥对这件事一直都耿耿于怀,他始终认为,辛恬离开他,是因为他的地位还不够高。后来和温潇潇的联姻也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稳固的婚姻来帮助他在战家立足,而这也让他有了一个更偏执的想法,那就是想要得到女人或者权利,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才行。
这一次战祁和战诀闹翻,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战诀完全没有经商头脑,一旦脱离战祁,那么他必定会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帮他打点公司,如果他肯和战诀站在统一战线,那么他必定会成为战诀最为信任的人。
到时候只要他和战诀联手将战祁从董事会主席的位子上拉下来,过后再把时豫挤出去,那么战家自然就要被他收入囊中了。
晦暗的眼中隐隐透出了一抹阴狠,战峥勾唇笑了笑,那个时候,他就不怕辛恬不跟他了。只要他得到了战家,他就一定会极尽一切把辛恬抢回来拴在他身边,用最毒最无情的方法去报复她过去所做的一切!
坐在自己的车里时,战峥都始终觉得烦乱不堪,他想找支烟来缓解一下烦躁的心情,胡乱的在车上搜刮了一遍,把遮阳板一打开,却从里面哗啦啦的掉下来一叠子照片,拿起来一看,全都是当初他和辛恬在一起的时候拍的。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维和部队的旅长,穿着一身笔挺冷硬的迷彩服,脸上被大墨镜遮去了一半,看上去着实让人有些害怕和畏惧,但唯独他身边那个言笑晏晏的女人会为他增添一分温柔。
战峥没想过要娶辛恬以外的女人,可既然是这个女人背叛他在前,那就别怪他不仁不义!
他眼神阴鸷的盯着那一叠照片,三两把便撕了个粉碎,放下车窗扬手扔了出去。
其实说回来,他是要感谢那个女人的,不是她,也不会有现在这样不择手段的战峥!
*
宋清歌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战祁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峻峭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不大好,显得很是疲惫的样子。
她轻轻走进去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轻微的响动这才惊扰了战祁,他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笑,眼中略有些惊喜,“是你,我还以为是琴姨。”
她不过就是进来送杯提神茶,他竟然都能这么开心,她忽然就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轻咳了一下道:“本来是琴姨要送的,她非让我来,所以我才……”
战祁有些无语的笑了笑,“你以后就不能不说实话吗?偶尔不要把真相说出来,让我也好有个想象的空间。”
宋清歌没再说什么,战祁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见她不走,有些奇怪的问:“你还有事?”
“今天……崔灿找我了。”
“崔灿?”战祁立刻警惕起来,瞬间坐直了身体,“她找你做什么?没对你怎么样吧?”
“那倒是没有,看她那个样子,大概就只是想和当年被撞的那个人见一面,可她没想到那个人是我,所以显得挺惊讶的。”
战祁嗤笑一声,“她当然会惊讶,毕竟那个人是你,实在不好对付。要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陌生人,战诀私下里给点钱不就解决了?”
“不是这个问题,我听她的意思……她好像是被人陷害了。”
“陷害?”战祁有些不解。
“嗯。”宋清歌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她跟我说,她在酒吧喝了酒之后就感觉身体有些不大对劲,再加上有小混混对她动手动脚,她心里觉得很害怕,所以当时就跑了,后来才出了事。再加上你之前说过,监控上显示她后面还有一辆黑色的无牌照丰田车,所以我想……”
战祁微微眯眼,“所以你想,会不会是有人在她的酒里下了东西,之后又一直尾随着她,是这个意思么?”
“是。”
听她这么一说,战祁的神情也变得正肃起来,抿着唇细细的思考着。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那辆无牌照丰田车到底是什么来路,已经无从考证了,现在唯一能查证的,大概也就是当初崔灿去的那个酒吧,但这么长时间了,她去了哪个酒吧,只怕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宋清歌见他一脸凝重,不由得问:“你在想什么?”
战祁立刻抬起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什么,你继续说,她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还跟我说,她当时是因为看到了战诀和他现任的妻子在她家门口接吻,所以她才会受刺激,于是就跑出去喝酒了。”宋清歌说完,忍不住问道:“对了,战诀和那个姜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说起姜蕴,战祁不由得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姜蕴的身份特殊,背景也很深,而且她为人高傲,我们跟这个女人接触的并不多。战诀那些年一直都在美国搞音乐,也不是经常回来,他和崔灿结婚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后来只是听他说他和崔灿是在美国注册结婚的,崔灿和小七的关系很好,还是小七回来告诉我们,战诀很宠崔灿,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崔灿请小七吃饭,她面前的杯子就没有空过,只要喝一口饮料,战诀就会立刻给她倒满。吃饭的时候,崔灿几乎全程没夹过菜,都是战诀给她张罗的。”
“这些事,我们倒是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们知道战诀以前给崔灿写过一首曲子,名字叫‘爱如璀璨’,据说那首歌当年还是打榜第一,你如果现在去网上搜的话,应该还能搜得到。”战祁说着,也有些困惑,“按理说,像战诀那样的男人,也不像是会出轨的人,可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就把姜蕴带回了家里,并且跟我们说,他马上要和姜蕴结婚了。大概只过了一周时间,他和姜蕴就举行了婚礼,那场婚礼很盛大,而且还有不少明星来助阵,当时京都所有的媒体都来拍婚礼盛况。”
战祁说着说着,忽然道:“对了,我记得他和姜蕴结婚前,他在槐城还参加过一个义演,因为那是华臣在槐城建了一所小学初中高中一体的希望小学,所以他才不得不回来的。如果我没记错,或许就是他和崔灿在槐城的那段时间才出的事。”
宋清歌想了想,又问:“那……他和姜蕴结婚是几月份的事?”
“没几个月,大概半年左右吧,我记得当时是冬天,因为有媒体报道他们婚礼的时候,用的标题是‘风辰总裁大婚不惧严寒,钻石抹胸婚纱一展新娘风采’所以我对这个记得挺清楚的。”战祁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这和你出事有什么关系吗?”
宋清歌记得小七之前跟她说过,当时崔灿之所以下定决心和战诀离婚,是因为她看到了战诀和姜蕴上床。
崔灿在案发后的三个多月内都没有再开过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后来的事情也都是战诀一手处理的,也就是说,到那辆玛莎拉蒂消失之前,他们两个应该还在一起,可没过多久战诀就出轨了,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随即摇头笑笑,“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这些事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她现在还不敢下定论,只是觉得这当中未免也有点太蹊跷了些。
如果说小七是因为一个女孩子,看着战诀对崔灿好,是出于羡慕,那么战祁作为一个男人都觉得战诀对崔灿好,说明这是真的好。既然战诀那么爱崔灿,他自然没有理由出轨,如果他是发自内心娶姜蕴的,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要帮崔灿?甚至不惜与战祁反目,都要保护她?
她总觉得,这之间或许还有姜蕴脱不了的干系。
见她垂眸沉思,战祁不由得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宋清歌这才抬起头,回过神道:“对了,我听说……战峥要订婚了是吧?”
“对,前两天他未婚妻还给我打电话,希望你能帮她选一选订婚宴的礼服,只不过那时候你在忙,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就直接回绝了。”
宋清歌倒是对他的细心体贴没什么感觉,反倒是问:“你能不能让战峥取消订婚?”
“为什么?”战祁蹙眉。
“因为……”辛恬怀孕了!
她险些就脱口而出,话到了嘴边,面对战祁的疑问,又生生咽了回去,“因为……我觉得他和恬恬之间还有一些问题要处理。”
辛恬说过她还没有告诉战峥这件事,万一战祁也说出“谁知道她的孩子是不是战峥的”这种话,那么她实在是没法替朋友承受这种痛苦。
“她和战峥已经是过去了,他们也应该不可能在一起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再操心了。过两天跟我一起去参加战峥的订婚宴吧。”
“可……”
宋清歌还想说什么,战祁却直接道:“好了,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见他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宋清歌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点了点头,识趣的出去了。
*
时家老宅
时豫和时夏回去的时候,时仲年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时仲年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可是精神却好的不得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七十多,更像是六十出头。老头穿着一身玄色的蚕丝唐装正坐在那里,吃饭的动作也十分斯文,而且时仲年吃饭十分讲究,基本上都是素菜,他本人信佛,从来不吃肉。再加上又对中医比较感兴趣,大多数的菜都是经过食疗师专门研究过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时夏先走上去,轻声叫了一句,“爸。”
时仲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用粤语道:“你返嚟嘞!”
他常年在香港那边,但时豫始终觉得,时仲年不管是粤语还是广东话,都说的有些夹生,有些口音更像是东北话,而且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时仲年自称自己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到广东那边下海经商,后来就去了香港发展,按说大半辈子都呆在广东,粤语应该说的很流利,可他的粤语却总是有些磕巴。
但不管他说的有多夹生和晦涩,时仲年始终都坚持说粤语,就好像生怕别人不把他当香港人一样。
时夏点头:“系呀!”
父女俩人用粤语叽里呱啦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时豫站在一旁也听不懂,只能干站着,越听越觉得有些恼火。
事实上他时常觉得时仲年好像有些防着他,虽然他表面上好像十分信任他,但背地里却总是把他监视的很严。而且他明知道时豫听不懂粤语,可是和时夏基本上都用粤语交流。
他后来也问过时夏,每次她和她爸爸都说些什么,时夏都只是笑着说一些家长里短而已。先开始他还不信,后来他找人私下里偷偷学了些粤语,从旁听着的时候,勉强能听懂一些熟悉的词汇,发现他们倒也确实没说别的。
最让他生气的是时仲年和家里的管家佣人都说粤语,而那些话偏偏又是他一点都听不懂的,他们到底背地里讨论了些什么,他完全无从得知。
父女俩人说了好半天,时夏见他脸色不大对,这才急忙道:“爸,您别总说粤语了,阿豫又听不懂!”
时仲年立刻抱怨,“哎呀,听不懂就去学啦,我人老了,普通话说不好的啦。”
时豫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没关系干爹,您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