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歌在病房外冷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到病房里。
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以往这个时候战祁都会看一会儿财经新闻,或者是看看书,总是不会这么早睡,可今天却有些不大对劲。等她回去的时候,战祁竟然已经先躺在床上背过身睡了。
病房里的台灯和加湿器都还开着,并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宋清歌站在门口有些诧异的看着已经闭上眼的男人,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轻手轻脚的走上去,她先是关了加湿器,又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叫了两句,“战祁?战祁?”
然而床上的男人只是双眼紧闭,一副已经睡熟了的模样。
宋清歌更加莫名,小声嘟囔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不舒服吗?”
她说着便伸手去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可是摸了摸发现也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也没有再多想,撇了撇嘴,只当他是今天比较累,所以便关了灯,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小床上,拉开被子躺了上去。
直到病房里变得一片漆黑,战祁这才睁开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墙壁,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和表情,唯独那双熠熠生辉的眼中透着悲怆和痛苦。
额头上还留着她抚摸过得温度,可是他却没办法把这温柔长久的留下来。
这于他来说,或许就已经是最残忍悲哀的事了吧。
*
因为这两天琴姨在做化疗,小保姆的手艺战祁又吃不惯,宋清歌偶然发现医院外面有一家早餐店的奶黄包蒸的还不错,而且好像也很合战祁胃口似的,他吃的还不错。
所以第二天一早,趁着他还没醒来,宋清歌就开始悄悄起来去洗漱,然后去给他买早餐。
战祁的嘴一向很挑,遇见他能吃得顺口的东西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此前宋清歌还一直很担心找不到他喜欢吃的东西,恐怕会很麻烦,可是没想到竟然最后还让她遇见了。
拎着两个袋子,宋清歌脚步轻快的朝病房走去,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一推开门就看到他靠坐在床头看早间新闻,然而今天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
病房里的人已经不知去向,那些属于他们的东西也都收拾得一干二净,一个小护士正在将病床重新铺好。
宋清歌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空荡荡的病房,还以为自己进错了,于是又退出去看了看病房号,发现确实是战祁的病房没错,这才回到里面,有些着急的问护士:“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呢?”
“噢,您是说战祁先生吧?他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
宋清歌更加错愕,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一下,脸上是慢慢地不可置信。
她就是出去买个早餐的功夫,怎么他就忽然出院了?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好转了很多,可是还没有好到可以出院的地步,而且也没有跟她说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宋清歌立刻急切道:“那他走了多久了?”
“走了又一阵了吧,是那位姓许的先生帮他办的出院手续,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办,所以就急着出院了。”
姓许的先生,那一定就是许城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情比他的身体更要紧,站在原地心急如焚的想了好一会儿,转头便加快步伐朝停车场跑去。
护士说他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希望她这个时候赶去,还能赶得到。
宋清歌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停车场,她的体质其实一直不好,上学的时候跑八百米都是全班倒数的那种,可这一次却跑的出奇的快,等她跑到停车场的时候,恰巧看到许城扶着战祁正准备上车。
她在原地站定,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了一声,“战祁!”
男人的身子先是一震,随即闻声转过头,两个人隔得有些远,他只看到她的脸涨的通红,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拎着从外面给他买回来的早餐。
喉结不由得重重滚动,他只得先关上车门,有些微跛的朝她走过来,喜怒不辨的看着她,“怎么了?”
宋清歌喘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断断续续的说:“你……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要……走啊?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呢,现在不适合出院。”
她的眼中难掩关切,战祁的心隐隐有些异样,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可是转而想起她昨晚说的话,心顿时又硬了起来。
“公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处理,我现在必须出院。”
“可是公司不是有战峥和战毅吗?你还是不要急着出院比较……”
“好”字还没说完,战祁便冷着脸不耐烦的打断她,“我说有事就有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他凛冽的语气让宋清歌一震,怔怔的看着他,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干嘛突然这么大声?”
战祁的侧脸紧绷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看得出他此刻也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他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道:“总之我自己心里有数,一会儿你先回宋园吧,我走了。”
“战祁!”
她终于意识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衣袖,急切道:“你在生气?”
她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眼下他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如果再看不出这当中的名堂,那她就成了真的傻了。
从昨晚他一言不发的就先睡了觉,到今天不声不响的就办了出院手续,所有的一切都太过反常,除了他们那段不愉快,她想不出什么别的让他会有这种反应的事情来。
战祁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凉凉的,看不出喜怒,好半晌才说:“我没生气。”
“你没生气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她总是这样一语中的的说穿他的内心,战祁忽然就有种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说白了,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看的最通透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急躁,一把甩开她,冷脸道:“随你便吧,你要是觉得我生气了,那就当我再生气好了。”
“你怎么这样?”宋清歌有些恼了,“战祁,你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动不动就闹脾气。”
原本他只是有些不痛快,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不悦,反唇相讥道:“是,我就是这么幼稚,你第一天认识我?你宋大小姐多明事理,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费什么话?”
“你!”宋清歌气结,怒极反笑道:“是,你说的没错,是我多事,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跟你多费唇舌,更不该在这里照顾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在生气冲动的时候往往会说出最尖锐又刺耳的话,战祁紧绷着一张脸看着她,险些就脱口而出更难听的话,用力攥了攥拳,终是忍了下来。转身便直接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许城尴尬又同情的看了她一眼,他也只是一个办事的,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因此只能闭上嘴跟着上了车。
黑色的宾利很快就在宋清歌面前绝尘而去,她愤慨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那份已经凉掉的早餐,转头直接毫不留情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亏她还一大早就跑去给他买早餐,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车上,战祁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许城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好几次想说什么,却都不敢说。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和她生气,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坏情绪。他想让她回到她身边,只要她肯答应,他愿意付出任何。行动上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偏偏嘴上就是说不出来那些腻人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