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不到,与石中火相去仅有三丈之遥。
而马上之人全然不见勒马停步的意思。
眼见一人一马如小山岳般撞来,不少在队伍前端的村民们不是被吓得走不动道,就是惊慌失措地往旁处散去。
唯有那个再如何疲惫、身躯始终坚挺的中年男子依旧杵在整支队伍前头左侧一丈开外,杵在那一人一马的行进路线正前方。
“吁!——”
在不少村民们或惊惧或不忍地闭目之时,那躯体健硕堪比蛮牛、曲线优美似灵狐的宝马良驹才终于人力而起,双蹄在地面上划出两道笔直端正的粗线,前蹄在空中虚踏,轻打了声响鼻,微微侧了侧身让开跟前的中年男子,悠然落身。
落蹄之声比响鼻声来得更加轻细。
直到此刻,落在此骑之后的另两骑才堪堪敢了上来,静立两侧。
“原来竟是石长老,失敬失敬!石长老这副扮相小生可真没认出来,不过也真想不到听雨阁会如此不辞辛劳地跑这么远的地儿来赚钱贴补家用。”
宝马良驹之上,一位面如冠玉、衣冠楚楚的黄衫公子探身施礼道。
早在三骑到来之前,听雨阁众人已看清了来者何人。
至少这位为首的黄衫公子哥没人会认错。
藏锋阁俞乐。
俞乐高坐在鞍,面上挂着和煦的笑,态度也恭敬有加。
可任谁见到这副场景都会觉得其太过盛气凌人,装模作样。
石中火却似个没有火气的石头,抬袖拭去自马蹄洒落至面颊上的新泥,又撕扯开脸上、头上一些用以伪装的小玩意,露出了相对干净的英朗容貌和双鬓斑白,又理了理衣衫。
这才笑回道:“最近江湖上不太平,就连南少林都被付之一炬,哪能不来看看究竟,以防万一。”
“是不太平。”俞乐意有所指道,“据说南少林两天前才被焚毁,尔等居然今日就从九莲山上下来,难不成此事也和你们听雨阁有所牵连。”
石中火正色道:“俞兄弟休要胡言,要说快慢咱们也仅是一前一后罢了,没必要互泼脏水。”
俞乐直起身子兴致缺缺道:“倒也是。这一大帮子村民,我还真下不去手。”
因为藏锋阁三骑的到来,整支队伍已停止了前行,但后头的村民们却慢慢凑了过来。
俞乐边打量边说道:“你们来了几人呐?这些村民是你们从山上救下来的?”
他虽晚到了两天,却也听说了前两日九莲山的大概景况。
“五人。”石中火没打算隐瞒,告知对方五人两次上山一次下山时的大体实情,却未提及其他四人的具体身份。
俞乐并不怀疑听雨阁的能力,更不怀疑石中火所言,偏偏对石中火避而不提的四人身份最感兴趣。
说话间,大抵有四十余骑出现在俞乐三人方才来向。
见石中火面露疑色,俞乐解释道:“噢,石长老该是不清楚,朝廷已经取消了莆田郡内的限武令,我们这些人没有石长老五人的能耐和胆魄,就靠人多壮胆撑场面了。”
听懂这席话的村民们明白自己得救了,将好消息口口相传。
大伙心神为之一松,有的昏厥过去,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相拥而泣。
场面一时略显嘈杂混乱,俞乐不知作何言语。
尚未揭露自身身份的梦朝歌四人见状赶忙走入队伍中,去将那些丧失意识的村民救醒过来,免得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因兴奋过度,彻底昏死过去,喜事成悲。
俞乐向跟着自己前来的二人交代了几句,二人便策马去催促大部队赶来。
……
……
待得藏锋阁聚拢来的人马将食物和饮水分发给村民们进行补给。
梦朝歌借了点水撤去伪装洗了把脸,走到俞乐马前,作揖道:“俞公子,不论今后如何,听雨阁都会记住此番恩情。”
其实在做出决定救出这帮村民时,梦朝歌已没打算继续隐匿身份。
毕竟就算能将村民们救出九莲山,没有实打实的声名很难将这么多人安然带出莆田郡外。
只是在看清来者是藏锋阁俞乐后,原打算只由石中火上前交涉。
可当俞乐未予为难,且乐意对这些村民们给予帮助后,听雨阁阁主也没理由藏头露尾。
俞乐对于这位鹅蛋脸美人的现身毫不意外,说道:“听雨阁的恩情委实份量不轻,但不必了,能搏美人现真容一见已是值得了。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另三位高人又是何人。”
梦朝歌未有任何表示。
其他三人却自行站了出来。
“季喆。”
“冬晴。”
“姜逸尘。”
听到最后,俞乐的眼睛眯了起来,额间剑痕陷入拧紧的皮肉中。
藏锋阁带来的四十余人中更是投射出十数道不善目光。
一道道视线落在最后一位自报姓名、背负黑枪的污衣年轻男子身上。
俞乐下马,一步步走向对方,说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你叫,姜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