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脾气归发脾气,活还是得照干,楚山孤回道:“那八人似是商贩打扮,至于那二十余人则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
姜逸尘托腮沉吟:“商贩?这时候才从镇上出来,赶是赶了些,倒也能在天黑前到草堰镇。”
楚山孤似已猜到姜逸尘接下来要说什么,忙接上:“普通商贩倒还好说,八个商贩都会武,说不是乔装打扮的江湖人,我可不信。”
“乔装打扮自是为遮掩行迹,只是为何要遮掩行迹呢?”
“说来那二十来人用的兵刃倒是有些古怪。这下可数清了,二十三人。”
“怎样个古怪法?”
“有四个头的流星锤,有一道道长鞭组合成的,还有状若雨伞开合间却似多刃飞镰之物,总之都稀罕得很,我一时也描述不来。还是那八人手里头的家伙简单些,六人持剑,一人持双刺,还有一人是匕首。”
一大段话,姜逸尘只听了开头小半句便神游天外了。
他已听出那二十余人身份,百花大会那夜发生之事他出谷后便打听过,算上截杀埠济岛那回,这应算是“那伙人”的第三次现身吧?
朝廷终究还是来了人啊。
那么那八人又是谁?
楚山孤忽而奇道:“咦,刚刚好似凭空起了道雷戟?”
揉了揉双眼,带着一脸疑惑看向张老二。
张老二见状连连点头,肯定道:“嗯嗯,楚老弟没看错,是凭空起了道雷戟。不过,看这天色,好像也要下雨了。”
楚山孤闻言抬头,果然不差,方才只是天色渐暗,怎滴眨眼间变得阴沉沉的。
“啧啧,那人还能呼风唤雨不成?”
“我看,不太像。雷戟不是从天上下来的,也没鸣雷声。”
“是了是了,又来了道雷戟,嘿,还有火蛇、冰锥,那人是变戏法吗?把戏这般多!”
“这倒不清楚了。”
和张老二越聊是越兴奋,却见姜逸尘一言不发,楚山孤皱眉正色道:“我看不出一炷香功夫,他们恐怕便要退到咱们这来了,到了那时,这八人恐怕得折损个三两人了。救与不救,趁早做决断啊。”
哪知姜逸尘说道:“我可没拦着你。”
“你!——”
楚山孤一时气结,正要起身救人去,却见姜逸尘从怀中摸索出了一些银票。
不由满腹疑问,这是作何?
只见姜逸尘拉着一脸懵怔的张老二行至马匹边上,再将那些银票硬塞给对方。
“张老哥,今晚恐怕是没法上你家中叨扰了。”
“这些银票你拿着,牵匹马走,晚上便在草堰镇上暂待一晚,顺便帮小弟捎个消息过去。”
“明早可先通过官府邮驿跟嫂嫂递个口信,告个平安。”
“明日过后,也不必再经营这茶寮了。”
“你说要让嫂嫂过得舒坦些,怎可让她成日孤身在家无人作伴,甚至还得担忧你的安危?”
“带嫂嫂往北走,去看看幽京的繁华,若要寻个地方安享晚年,我想津州城应是不错。”
“那儿贸易发达,老哥儿你也有用武之地。”
言罢,姜逸尘已将张老二给扶上了马,仔细交代了下如何帮他转达此处信息,便拱手告辞。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坚定力道,张老二全程口不能言,任由涕泪横流。
末了,只能在去路上同这一面之缘的“梁兄弟”远远地道声珍重。
“三千两对普通人而言用上个十年八载不成问题,你出手倒是阔绰。”
见张老二走远,楚山孤在一旁说到。
姜逸尘没有搭话,只是庆幸当时在谷中毫不客气地搜刮了死人身上的财帛,现如今才能如此阔气地挥霍。
楚山孤又问道:“幽京倒也罢了,你凭何确定津州城不怕战火纷飞?”
这些年来姜逸尘对出生那年发生的外夷祸乱已了解不少,可终究是冰山一角,对于津州城更是陌生得很,但牛家父女便是从津州城“逃”出来的,那位牛将军挑的安心之处,想必便是战乱来了也不易出岔子。
可他懒得向楚山孤解释过多,遂道了声“不知”。
楚山孤鼻中喘着粗气,道:“这边人送走了,那边人救不救?”
姜逸尘笑道:“我说过,我不会拦你,现下也没人能拦你。”
楚山孤斥道:“亏我楚某人那么看得起你,没承想你竟如此畏首畏尾的,真是个娘们儿!”
楚山孤一面说着一面已提起刀,在即将走出茶寮的一刻,回头问了句:“你究竟在怕什么?”
姜逸尘伸出根手指往上指了指,道:“我怕雨。”
天要下雨,茶寮有雨棚,正可挡雨。
楚山孤骂了句粗话,愤然朝七里窑方向奔去!
雨不是春雨,氤氲如烟,款款而来,细柔缠绵。
雨是夏雨,说来便来,噼里啪啦,声势浩大。
大雨中,楚山孤只见那人影绰绰的战局中雷戟频现,如银龙狂舞,耀眼刺目。
又听得一女子银铃般的娇喝:“师叔,我来助你!”
紧接着耳中除了大雨声和金铁交鸣声外,另有一阵肃杀的琴音穿耳入膛,乱人心绪!
让他手中的刀都难以握得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