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令坤邀请宗信进房喝一杯粗茶,宗信自然答应,带着两个女人和弟子走进这间竹屋。
竹桌竹椅,竹墙竹蒌,房里也几乎都是竹造,不过就地取才倒也不怪。这附近到处都是竹子,做什么也都很方便。
在韩令坤竹屋的正中间,挂着一个人的画像,还有一副对联。单看韩令坤的笔法就知道他的文才不错,因为这副对联上的字宗信有一大半都不认识,仔细看了很久才明白。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这是……法家韩非子的话,难道韩兄是法家传人?”
韩令坤道:“正是!”
“小声点。”宗信道:“自己家里,何必说话这么大声?”
“习惯了。”韩令坤从小受法家教育,确实有些死板,站得正,坐得直,什么东西都一丝不苟,甚至就连头发也是一根不乱,像是有强迫症似的。
宗信道:“天下大兴佛、道、儒三教,法家小众,不知韩兄为何专攻法家?”
“国本应当以法为本,若司法不全何以治国?也不知天下何时迎来太平盛世,在下必定大肆宣扬法家思想。”
韩令坤的话让宗信稍稍有些触动,这个人虽然死板但并不愚昧。如今乱世,谁还守法?手里有兵权的人,他说的话就是法。
所以韩令坤这个法家传人在此隐居,乱世之中法家思想只会引火烧身。隐居是一个很聪明,而且很轻松的做法。
虽然战国时期百家齐鸣,而且法家在其中不算非常出色,不过最终掌控天下的还是法家思想。依法治国、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这种思想要到很多年后才会兴起。
宗信点头道:“法家思想好啊,一旦兴起,佛、道、儒三教只能自惭形秽,不管是哪一家,都不能逾越于法。由其是不殊贵贱这种思想才是世人真正的追求。不过人人平等的世界,只要有皇帝就永远不可能实现。所以法家思想不合适统治阶级,才会不这么受到重视。”
韩令坤连连点头,这个法家传人早就知道这种事情。只要有皇帝,有统治阶级在,他们都不会大兴法家思想,天子犯法岂能与庶民同罪?
“是啊~史中哪有天子判自己有罪?不殊贵贱谈何容易?想不到宗信大师对我法家也有建树,不愧是当代得道高僧。”
“高僧不敢当,就是一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小和尚而已。”宗信笑道:“这竹屋建的真不错,不过天气要转凉了,竹屋里并不保暖,冬天怎么过啊?”
韩令坤道:“家里还有一套宅子在许州城中,春夏秋三季将宅子租给一位生意人,很多生意人每年冬季回家休息,我们就搬回宅子住。许州还算繁华,不怕宅子租不出去。”
韩令坤的做法倒是聪明,这样做不但可以节省开支,又给人节省麻烦。出门做生意,买一所宅子并不方便,整天住客栈也不安全,租一所宅子倒是不错。
确实很多做生意的人都只做春夏秋三季,到了冬天回家休养,忙了一整年拿着钱回家开开心心的过一个春节,等春节过后再出来谋生。
其它人都理解,这两兄妹没有什么收入,所以把宅子租出去赚点生活费。自己没有地方住,所以就在城外建了一个小竹屋。许州到了春天就会非常温暖,夏季秋季比较炎热,住在这种地方如同避暑。
“哦~!这样也好。”宗信笑道:“韩兄看样子是一位读书人,不过看刚才的身形步法,应该也练过武。还有身旁的位……”
“忘了介绍,这是舍妹韩文美,平时照顾在下起居饮食。不过姑娘年纪也大了,母亲早亡,长兄为父,是该给孩子找个婆家了。”
宗信忽然笑道:“韩小姐的面相……看着有点眼熟。赵兄,你说是不是有一点……”
“是的,不是一点而是很像,很像花蕊。”赵匡胤一直对花蕊夫人念念不忘,刚才看见韩文美的时候就吓了跳,这个姑娘长得很像花蕊夫人。但仔细一看,还是有很多区别,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像,所以刚才认错。
“花蕊?”韩氏兄妹并不知道花蕊是一个人的名字,还以为赵匡胤在夸韩文美漂亮,但他们说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像是在说韩文美长得像哪个人。
宗信道:“花蕊是贫僧一位旧识,如今是蜀国孟昶的妃子,人称花蕊夫人。令妹与花蕊夫人的面相有七分相似,不过年纪稍小,含苞待放应该是小花蕊。”
‘噗嗤~’韩文美一直没有说话,听到宗信这样说之后忽然抿嘴笑了出来。
韩令坤道:“宗信大师果然神机妙算,舍妹的乳名就是小花。如今宗信大师赐了一个‘蕊’字,从今往后就叫小花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