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锦从还是个小团子之时就是在哥哥背上长大的。小家伙与兄姐性情都不一样,磨人得很。温含章先前还想亲自带着小儿子,没几日就被他震天的魔音弄得受不了了。
阿阳对着弟弟却十分有耐心。温含章身子虚,孩子一哭她就睡不好,阿阳就与她商量,想把弟弟挪到他房里,他自己带着。这个主意当然是不成的。阿阳自己还只是个八岁的小豆丁。
最后小家伙夜里由奶娘看护,阿阳知道母亲担心弟弟,黎明鸡鸣一响,都不用丫鬟叫,就自动自觉穿戴好了衣裳,到奶娘屋里看弟弟。有时候奶娘不称手时,他还帮着换尿布。
这般的疼爱,小家伙长大后粘着哥哥便不让人意外了。
两兄弟的感情在重锦会说话后,增长地尤为迅猛。温含章只觉得长子在她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一个奶爸,真是让人怅惋。
张氏过来看外孙时听她说了这话,不客气道:“能不变吗?你当时多吓人啊!”钟涵在她生产之时简直是求遍了京中的道观寺庙,那段日子宁远侯府众人每日一醒就要担心主母去了,府中会有大变动。孩子们能不受影响吗。
不止是阿阳,就连她看着,钟女婿现下对着温含章时也没有一点脾气。
温含章听张氏说钟涵,也有这样的感觉。前几年钟涵还意气风发的,但从小儿子落地后,他就收敛了许多,说是他在道观中曾经许下承诺,若是温含章能撑过这一劫,他就修身养性,铺桥造路,多做功德。现下温含章真的熬过来,他也不能食言。
不知道是不是温含章的心理作用,钟涵日复一日坚持善行,她的身体确实一日日好起来了。
晚上钟涵带着下学的阿阳、钟晴回来用膳,重锦在她这里闹腾了一日就是想去看哥哥。
前两个孩子都是懂事伶俐,到了第三个,温含章才尝到了熊孩子的真实体验。纵使儿子是亲生的,温含章都觉得这就是个磨人精,难得阿阳还那么好脾气。
小家伙一见到哥哥眼睛就亮了起来。阿阳如今是个十一岁的小少年,被突然扑上来的弟弟抱住大腿往上爬,身姿也站得极稳。他帮着托了弟弟的小屁股一下,重锦稳稳地坐在他手臂上,对着温含章耀武扬威的。
钟晴上前拧了一拧小家伙柔嫩的脸蛋,笑问道:“今日和娘做什么了?”
重锦对姐姐还算喜欢,便奶声奶气道:“娘带我出去玩了。”重锦对着外头站立的丫鬟招了招手,便有人拿着一个插满糖画的草架子上前来。
重锦不准人自己动手,他一个个把糖画分配下去,先是把最精美最大的一个给了阿阳,接着就把一个小姑娘模样的糖画给了钟晴,接着是温含章,最后他犹豫了下,把一条蛇给了钟涵。
这样的分配法子,可见重锦心中的爱憎对比了,小家伙最讨厌蛇。钟晴见父亲下不来台,便从草架子上拿了一个画着旭日鸡鸣的图案给了父亲。
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亲姐的举动,又不敢让钟涵还回来。他还算知道,钟涵是家中最不会惯着他的人。
钟涵在重锦面前淡定地把糖画吃掉了,重锦顿时红着一双眼睛。温含章也头疼重锦与钟涵之间的父子关系,但钟涵觉得家中众人过于娇宠小儿子,想要慢慢改造他,她也只能好好劝说儿子。
但许是父子天性,重锦开蒙之后,对钟涵就没了先前的抗拒。小家伙的聪明伶俐比阿阳还要再胜一筹。钟涵正在油灯下看着小儿子做的律诗,看着便笑了起来。
温含章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钟涵把作业递给温含章,温含章顿时有些无语。
先前可以说是童言无忌,但重锦现下都七岁了,道理懂了许多,竟然还敢在诗里把钟涵比喻成一只吃人的大老虎,说是一张嘴便是血盆大口。天地君亲师,阿阳小时候就算生气,也不敢对钟涵不敬。重锦却是一学会作诗就把愤怒宣泄出来了。
前些日子觉得圣人口水太多,让他要背许多圣人言,连圣人也编排进去——这些作业要是传出去,重锦身上肯定会被泼上许多污水。
温含章对儿子的灵性,又是烦恼,又是骄傲。她叹了一声。重锦若是在现代,肯定是一个天才儿童,但他身在大夏,便只能按着这时代的规矩行事。
钟涵也只是想让温含章看一看。重锦三岁之后他便看出来,小儿子有一股无法无天的天性。钟涵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喜欢他这样的。但他从小便知道性情过于与众不同不是件好事,这世上不会有太多的人喜欢这种自成一格的独特。若是不好好打磨,怕小儿子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