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
夜色昏黄，天上无星。
向阳酒店最大的三个宴会大厅同时开放, 舒缓流淌的爵士乐, 溢彩流光间, 有种迷离恍惚的雅致。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 衣着光鲜的世家子弟, 各方名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坐在中央大厅右侧靠泳池附近藤椅上的商素，身着剪裁精致的黑色蕾丝长裙, 双腿交叠, 裙摆半掩着穿着淡银色高跟鞋的美腿。
她一手支着白藤椅扶手, 一手端着高酒杯, 半眯着眼, 眸光迷蒙地盯着杯中色泽带粉的桃红酒。
秦致半倚着她的藤椅，目光一扫在场的宾客, 有些意外地俯下身，“顾墨还没来？”
商老爷子的话都讲完了, 这小子今年居然迟到？
听到秦致那有些不解的语气, 商素神情轻慢地抬了抬眼皮，只说了一句：“总归是会来的。”
她倒是不怎么欢迎顾墨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还是这么重要的成人礼。
只不过, 以顾家在杭城的地位，还有顾家那位爱面子的老爷子, 就是顾墨不想来, 恐怕也不得不来。
何况, 上辈子即便两家关系还不像现在这么僵持的时候，顾墨也是带着宋晓姗姗来迟。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有些剧情是不会改变的。
秦致却在听到商素说的话后，眸光微微冷了下来，低声道：“你这些日子不在倒也好，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顾墨这小子我第一个不想来往。”
“那你可千万别给我面子。”商素一面晃着手里的桃红酒，一面半仰着头，目光对上一年未见，眉眼愈加成熟的秦致，“秦小六，早一年前我就跟你说了，他顾墨是顾墨，我是我，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那你…………”秦致却呼吸微滞，既然都和顾墨没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刻意避开自己？
仿佛是看透了秦致心里的想法，商素稍稍动了下脑袋，微垂眼帘，声调上扬：“我呀，已经有新欢了。”
秦致手里的香槟猛地一晃，指尖僵硬，他侧过头，身子也跟着有些刻意地背对着商素，缓缓垂下头，目光盯着手里晃动的香槟，咧开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低低回道：“这样啊，他是哪家的？”
“现在还不能说。”商素低垂眸，眉眼柔和。
即便知道秦致此刻的心情，有些事情却是必须说清楚的，当断不断，才是最伤人的事。
上一世秦致都没跨出那一步，这一世也不该受到自己这只蝴蝶翅膀的影响，打破他接下来的生活。
听到商素回答的秦致，笑得越加勉强，他有些匆忙地站起身，背对着商素说了一句：“我去给你拿点甜点过来。”
他也不等商素回复，脚下的步子走得极快，心跳却慢了下来，面上不自觉划过一抹自嘲的笑。
果然，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自己。
没了顾墨还会有别人。
坐在白藤椅上，望着顾墨背影，商素有些恍惚。
秦致很好。
可惜，自己和他并不适合。
正当她看得出神的时候，面前的光线徒然间暗了下来。
商素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有些意外的眨了眨大眼睛，“彦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身浅灰色西装的君彦，晃了晃杯中透明纯净的伏特加，那双暗藏危险的眸子带起一丝调笑，“商家连那俩小子的请帖都准备了，难道还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反而不够格来？”
心知这人是在开玩笑，商素难得配合地顺着他的意解释：“彦少现在可是我的大金主，应该是我怕自己面子不够大，请不动你才是。”
君彦闻声，眉角不自觉上挑，明显被商素说的话取悦到了。眸光掠过她那张妆容精致的小脸，正欲开口玩笑几句，宴会厅内忽地陷入一阵寂静。
与此同时，大厅正门轰然打开，一身黑西装的顾墨和一袭纯白长裙的宋晓相携而来。
早在五分钟前看过时间的商素，懒洋洋地坐在原地，半眯着眼，看着两人仿佛来参加婚礼一般隆重的入场方式，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气。
以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当年自己生日宴的时候，宋晓和顾墨的出场会引起这么多人的瞩目。
直到这一刻，商素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主角光环。
不过嘛。
自己的成人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过来砸场子的。
大小姐眼尾轻挑，划过一丝恶劣，指尖摩挲着手中的高脚杯，纤细白嫩的手腕来回动了两下。
就在众人的目光跟着顾墨两人进来的时候，商素的手腕不经意一甩，只余下些微桃红酒的高脚杯，骤然脱离五指的掌控。
落在她面前的空地上，噼啪一声，惊醒了所有人。
离商素最近，也是极少数没有将目光专注在顾墨和宋晓身上的君彦，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他是亲眼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小女人，动作随性地将手里的酒杯扔在地上。
不是失手摔碎，而是故意蓄谋。
仅仅是为了打破刚才的那份寂静？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君彦那双总是带着些侵略性目光的双眸，扫向已然停在半路循着声看过来的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