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德忽然笑了起来,一反刚刚的咄咄逼人“病都好了?”
“好了好了,全都好了。”
“年轻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诶,你怎么在我这屋呢?”
大王舔了舔唇,谎话越说越溜,“嗯,刚刚我问一个公公,他说让我到这等你。”
“这样啊,行,你就叫我德公公吧,带上东西走,我给你安排地方住。”
“呃,我的东西都被烧了,惠妃娘娘说怕晦气。”
惠妃矫情是出了名的,方中德也没多想,他带着大王往一个空房间走,边走边说道,“东西烧了没什么,一会我叫人去内务府给你取两套衣服,我看你也不是干粗活的小太监,在储秀宫挺受宠吧,这是一个单间,你就先住着,凭你这长相,不愁一直待在东三所,等过了这难关,别忘了德公公我。”
大王暗暗松了口气,“当然当然……”
德公公愣了,这小太监还挺自信的。
不过,人家确实有自信的资本,这宫里的太监哪个不是因为家里穷才被送进来的,各个都皮糙肉厚的,等在宫里养好了,都二三十岁了,像这种长的俊俏年纪又小,掐一把都能嫩出水来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忘问了,你叫什么啊?”
大王想了想,笑着开口道,“我叫小元子。”
他这一笑,露出了两个尖锐的小虎牙,水光潋滟的眼睛弯弯如月,懵懵懂懂的小模样看的德公公晃了晃神。
“嗷呜。”
赵先傲心疼钱了,他今天给大王花了不少银子,况且这个灯很大,买了也不方便拿,所以他和大王商量,“别买了,今天先回去,改天我才陪你出来玩。”
大王虽然很喜欢那个荷花灯笼,但是他选择了听赵先傲的话。
毕竟,现在狗皇帝是老大,得讨好他。
从偏门隐秘的回到皇宫后,赵先傲从太监那得知,惠妃和德妃今日在御花园吵了起来,现在两个妃子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等着他来评评理。
赵先傲陪着大王溜达半天,腿都酸了,刚回来就这样不安稳,赵先傲打心眼里烦,却又不得不去给她们判官司。
他命人把给大王买的东西都送回猛虎阁后,带着大王去了德妃的颐和轩。
大王不知道为什么要他跟去,赵先傲就说了一句元欢跟着,就没了下文。
到了颐和轩,赵先傲坐上了主位,惠妃很有眼力价的叫宫女搬来一把大椅子放到赵先傲的左手边,给大王坐,然后才开始娇滴滴的诉苦。
“皇上今日臣妾才御花园散步,看到德妃姐姐采了一朵园中的奇花别在头上,很是心痛,那毕竟是皇上的心爱之物啊,德妃姐姐怎能随意采摘呢,臣妾便上前劝说了几句,没成想德妃姐姐竟对臣妾冷嘲热讽,让臣妾好伤心……”
德妃是将军之女,性子直率,听惠妃颠倒黑白,气的手都在颤抖,“你满口胡言,皇上,那只是一朵普通的野花,是她说臣妾的长相连野花都配不上!”
“德妃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呢,那分明就是皇上花费了好多心思寻来的奇花,那花名臣妾都知晓,叫望冬来,这个时节是开的最娇艳的时候。”
她这一说,德妃自己也不确定自己采下来的是不是望冬来了,德妃向来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今日也是兴致颇高,才心血来潮,“就算是名花,你我平级,也不该那样对我说话!”
赵先傲听得头疼,一侧头,只见大王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的津津有味,跟听评书似的。
“好了,一朵花而已,你们居然如此失态,德妃御花园采花,触犯宫规,这段时间就在宫里反省着,惠妃寻事挑衅,也要反省,你们两个抄十遍静心经,写好了拿来,朕亲自检查,不得叫宫女代写。”
一听这话,惠妃先是不满,“皇上,臣妾哪有挑衅她!为何不信臣妾呢!”
赵先傲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落在长相有些粗犷的德妃脸上,“你有没有,朕心里清楚,还有,你今日穿着身衣服,着实显得老气。”
女子最在意的就是容貌,其次就是衣冠,被皇上说穿了老气,惠妃都快哭了,满心都是忧伤,就连抄静心经也没有这句话对她伤害大。
再说她今天这身衣裙是今年长安最流行的颜色,好似红茶一样,宫女们都说好看的!
赵先傲只看出了贵,他看这些妃子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十多个女人好吃好喝的养在后宫里,一年到头得多少开销,还得有那么多宫女太监伺候着,这又是多少银子,所以,有事没事赵先傲就想让她们找点事做。
纸鸢是这样,静心经也是,知道要给他看,德妃和惠妃一定会写的很规整,倒是后整理成册,到宫外卖了去,又是一笔银子。
有时候赵先傲真觉得他不适合当皇上,更适合当一名商人,他要是商人,那绝对就是首富。
从颐和轩出来,赵先傲忍不住叹气,李总管也跟着叹气。
李总管愁啊,皇上也登基八年了,先是为了先帝守孝三年,三年孝期刚过,太后也仙逝了,又得守孝三年,好不容易啊,熬过了给太后守孝的三年,赶上南水岭地震,死伤无数,皇上又要修身养性一年给南水岭难民祈福,这中间正常过的日子屈指可数,宫外皇上这么大年纪的男子都儿子两三个了,皇上还无后。
到了第八年,好不容易皇后怀上了子嗣,皇上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一下子给关进礼佛堂了。
现在德妃惠妃也给关起来了,有时候李秋实真怀疑,皇上是不是为了省钱才这样做的。
李总管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得出了一个非常不靠谱,但是极有可能的结论。
宠幸妃子,耽误皇上玩乐的时间了。
这不,都要到了就寝的时辰,皇上还要跟着兽王到猛虎阁去。
“皇上,已经很晚了……”
赵先傲不在乎,他回宫的路上就想好了,今晚要和大王彻夜长谈。
“朕今晚就宿在猛虎阁,你命人准备一下。”
“……”
到了猛虎阁,大王洗澡的水已经备好了,闲来无事,赵先傲决定亲自给他洗澡,这也是一种乐趣,
“这水是不是太凉了?”赵先傲把手试探性的放在浴池的清水里,摸着只是温和,不由蹙眉。
一旁的潘琪连忙回道,“皇上,这水温兽王用刚好,太热他难免不适。”
这样啊。
“你们先下去吧”
潘琪和张肃对视一眼,便退出了猛虎阁大殿。
他们一走,大王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都快要憋死了,“下次出宫得买荷花灯。”
“买,你先进水里去。”
大王扑通一下跳进池子里,水花溅了赵先傲一身。
一想到这池子是给大王洗澡的,向来爱干净的赵先傲嫌弃的不得了,“你能不能慢点?”
“凶,凶什么,你就不会离远一些吗?”
他说话总是有停顿,还慢吞吞的,听上去憨憨的,赵先傲一听他说话就不生气了,“朕没有凶,就是顺口一说,还有,不是让你叫朕皇上吗?”
大王这次没有不理他,他还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和赵先傲说的,“皇上为什么要惩罚那,嗯,两个妃子啊,你不应该对她们好吗。”
大王是真的不理解,要是有母老虎能看上他,他一定把抓来的傻兔子都给她吃。
“你这是打抱不平呢?”
大王游到水池边上,两只湿漉漉的爪子扒着镶满玛瑙的沿,用水汪汪的绿眸盯着赵先傲看,嘴巴微微一动,吐出来两个字,“好奇。”
这里面弯弯绕绕的事,赵先傲没法和他说,也不会和他说,“朕的事不准好奇,朕给你刷刷毛。”
大王喜欢刷毛,舒坦,他转过身,背靠着池子,两个前腿搭在沿上,动作与人无差,“那就刷吧。”
赵先傲感觉自己在伺候个大爷,他活活气笑了,“你这姿势打哪学的?”
“这还用学?”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果然,人都是愚民。
赵先傲没听出他话里的鄙视,主要也是大王藏得太好了,他是一只很有心机的老虎。
赵先傲抬起手,把刷子落到大王的腿上,仔细的清理着他的皮毛,“对了,你是结巴吗?”
大王不知道啥是结巴,便问了赵先傲。
“就是这样说话,你,是结巴,吗?”
大王这才听懂了,抬起爪子用力的拍了一下水,“谁是结巴,我,也是头一次说话,不得适应,适应吗。”
赵先傲顿时对大王肃然起敬,“那你挺厉害的。”
“本大王向来厉害。”大王最不禁吹捧,赵先傲刚夸一句,又让他找回了在虎头山的威风,这一嘚瑟,话起当年,把他在虎头山那些值得炫耀的威风事都说了一遍,比如把隔壁山头的骚狐狸打的头破血流,抢了大半个山,比如带领着虎头山的群众们举办选拔大会,选官立规矩,在比如说把猎户追的满山跑,都吓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