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尘眸光一暗。他在自责,呵,现在才来后悔,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害死叶伯母,是想栽赃我,是吗?”他沉声问道,他曾有过猜测,也许陆言书干出这种事,是想破坏他和叶妩之间的关系,想用叶妈的死来分开他们,让他们永远不可能再在一起。
但杜梅的话,DNA的鉴定结果,却让他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或许,陆言书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且因此而不甘。
“是。”事到如今,陆言书没有再隐瞒的必要,“连我自己都不敢去回忆,那时候,我是怎么下定的决心。”
他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双眼,看不见叶家多年来对他的好,一心只想着去报复,去伤害裴锦尘,去把心爱的女人抢回自己身边。
果然吗?
裴锦尘松开手,任由香烟落在地上,浅薄的眼皮幽幽抬起:“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是疑惑的询问,而是异常笃定的语气。
陆言书眸光一震,他知道了?想想也对,他是什么身份?有心想查,怎么可能查不到?
他沉默不语。
“呵,放心,这件事不是我查出来的,”裴锦尘扬唇冷笑,眸中满是刺骨的凉意,“她来找过我,以这件事作为理由,想要我救你出去。”
他很高兴吧?他的养父母为了他倾尽所有,他的亲生母亲也为了他四处奔波,甚至不惜求到自己面前。
心里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他不在乎有没有亲人,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冷。
明明都是她的儿子啊。
“她……去找过你吗?”陆言书有些不可置信,可随即,他幽幽说道,“她不用这样做,请你转告他们,我很好,很喜欢这里,不管最后的审判会是怎样的结果,我都能坦然接受,这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
不要再为他奔走了,不要再为他付出。
他是个罪人,他对不起叶妩,对不起叶伯父,更对不起父母。
他愧对所有在乎他,关心他的人。
“你真的甘心后半生在这种鬼地方度过?”裴锦尘挑眉问道,眼眸有些晦暗不明。
“就算用我的命去弥补,只要能挽回对大家的伤害,我都是愿意的。”陆言书毫不犹豫的说道,他真的累了,爱得累了,也恨得累了,自从那件事后,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想的全都是叶家多年来对他的照顾,是叶伯母冰冷躺在手术台的身影。
他甚至会在傍晚被警车的车笛声惊醒,惶恐地认为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再害怕,再担心。
他终于可以赎罪了。
裴锦尘心想,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这个男人,他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只是一时走错了路,做出了一个不该做的选择。
他离开看守所时,心情很是沉重。
陆言书的坦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没有这些事,如果他们的出生并非是在裴家,而是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也许,他们会是很好的兄弟。
但这样的假设,从来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
叶妩正在重症病房外看着专家们为叶爸做身体检查,走廊尽头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微微侧目,眼眸中闪过一道欣喜的光亮。
裴锦尘大步流星朝她走来,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强劲有力的臂膀牢牢圈住她的腰肢,力道紧到叶妩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疼痛。
他怎么了?
“不许说话。”让他抱抱她。
耳畔,他沙哑的话语,令叶妩心尖一酸。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他在难过。
她乖乖的靠在他的怀里,手臂缓缓抬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在,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无声的安抚,驱散了裴锦尘心里的寒冷,那颗隐隐作痛的心脏被温暖包围。
他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她,这个值得他用一生去疼爱的女人。
“咳。”茱蒂握着两杯热咖啡回来,冷不丁就看见在走廊上搂搂抱抱的两人,她站了一会儿,见房间里的专家快要出来,赶紧出声提醒。
秀恩爱什么的,关上门不行吗?
哼,她才不会说,身为单身狗的自己有在羡慕嫉妒恨呢。
叶妩的耳垂有些发烧,她羞涩的推了推裴锦尘,试图从他的怀中抽离。
他顺势松开手,不稳的情绪,已然恢复平静。
凉飕飕的眼刀朝茱蒂投去,向她表达着心里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