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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1 / 2)

第348章

一时之间, 寝殿内静谧无声, 几闻落针之音。

因受到的视觉听觉冲击太大, 惠安太后都被震得忘了哭, 季元宝王爷也是傻傻地张大了嘴巴。

至于季元昊太子, 哦, 真是不好意思, 本弯腰站在床头给皇帝老爹掖被角的他,已被他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小皇姑,随手拉扔到了一边, 因她使的力气太大,季元昊太子又完全没有防备,所以, 堂堂的太子殿下这会儿……正摔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唯有季子珊公主哭得震天响。

有湿润的水滴滚落在脖颈里,带着些许炽热滚烫的温度, 季子清陛下傻了一会儿, 才慢慢抬起手臂, 抱住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妹妹, 一边轻轻慢慢地拍着,一边哑着嗓音低声哄道:“扇扇乖, 别哭了……”他不说话还好, 他一开口, 伏在身上的季子珊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季子清陛下闭了闭眼,滚下两颗大大的泪珠来。

生离死别面前, 不管是天潢贵胄,还是平头百姓,所有的人都一样脆弱无助。

刘全顺老公公站在寝殿门口,深感进退两难。

进吧,殿内的情景实在不堪入目,陛下和公主抱在一起哭,太子爷神情恍惚地坐在地上,太后娘娘和康王爷仿佛被定格成雕塑般一动不动,这世上最尊贵的几个人,哪能以这幅形象暴露在人前。

可退吧,陛下重病初醒,怎么也要让御医先诊个脉,确定一下病况如何了呀。

电光火石间,刘全顺老公公已做好了决定。

他迅速转过身子,对几个正一脸怀疑人生的御医使了个眼色,几个御医收到撤退信号后,纷纷猫着脚步,轻若无声的悄悄离开,这会儿若是贸贸然闯进去,肯定要被陛下和太子殿下杀人灭口的好吧。

唉,宫廷御医不好当啊。

刘全顺老公公并未带着御医走远,几人窝进了体元殿的墙角根,满目银白色的积雪中,刘全顺老公公瞅着冷汗淋淋的几个御医,似笑非笑地低声开口:“各位大人,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回头,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入陛下耳中,哼哼,那几位脖子上的脑袋……”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我等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几个御医忙争先恐后的表示,他们刚刚都是聋子和瞎子。

这边刚说几句话,一道风风火火的咆哮声,已从殿内迅速响至殿外:“刘全顺,死哪儿去了你,你叫的御医呢?!”

咆哮大吼的不是别人,正是又以五十米短跑劲头冲跑出来的季子珊。

“公主,公主,老奴在这儿呢……”刘全顺老公公赶紧从墙根闪出来,摆出带着御医刚赶到此处的样子。

季子珊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哭成了花脸猫,她只冲刘全顺老公公气急败坏的跺脚喊:“怎么这么磨蹭呢你,人呢,快点叫他们进来!”

“公主殿下息怒!”刘全顺老公公先朝季子珊告了个罪,然后抖着拂尘冲身后之人冷喝:“还不快些进殿,去给陛下诊脉!”

几个御医垂着大脑门,一个个飞步走进寝殿之内。

此时,惠安太后和康王爷已经解除傻眼中的定身术,季元昊太子……咳咳,因殿内并无留别的服侍之人,所以,他只能自己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总不好等着他老祖母和小王叔来……掺他起身吧,望着风一样跑来跑去的女汉子小皇姑,季元昊太子的眼角都快抖抽筋了。

那啥,小皇姑,他才是皇帝老爹的亲儿子,你不要搞得好像是你爹死而复生了好吧。

季子清陛下靠坐在床头,已然恢复淡定从容的神情。

若不是他明黄锻的寝衣上头,有晕散开来的泪渍水花为证,谁能想得到,一向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季子清陛下,刚刚竟然和公主小妹妹抱头哭了一下下呢。

最德高望重的冷老御医率先上前请脉,探脉片刻,他兴奋异常地叩首至地:“陛下龙体已安,只消好好调理静养,不日便可康复。”

为保险起见,惠安太后又叫旁的御医也瞧了瞧,好方便几人一块探讨下药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季子清陛下身上,可季子清陛下却在瞧自己的母亲、弟弟、妹妹、以及儿子,老母亲头上的白发仿佛更多了一些,哪怕过了而立之年也不爱蓄胡子的弟弟此时满嘴黑须,小妹妹两个大大的红桃子眼再明显不过,儿子……倒没搞得满脸胡须,但俩眼珠子里布满了红血丝。

几个御医轮流诊完脉,就要告退出去商讨药方,却听一道嘶哑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站住!”

“陛下有何吩咐?”几个御医纷纷作揖拜礼,聆听季子清陛下的吩咐。

季子清陛下抬了抬胳膊,出声吩咐:“留下一个人,给太后等人请脉。”

几个御医对视一眼,最后留下了丁御医。

丁御医先从辈分最高的诊起,片刻后,丁御医对季子清陛下禀告:“太后娘娘并不大碍,只是操劳忧心了几日,有些气亏体虚,需好好休息调养。”接着又是季元宝王爷,诊断内容与惠安太后的差不多类似,也是多日少眠忧心,有些体虚亏空,好好将养将养就调理回来了,待到了季子珊这里……

丁御医搭上季子珊的手腕后,神情颇为复杂,一忽儿怔愣,一忽儿蹙眉,一忽儿又面无表情,端的是古怪万分,见丁御医给小妹子诊个脉,却跟在表演变脸术似的,他不由脸色一沉,问道:“公主到底如何了?”

“恭喜陛下,公主……应该是有喜了!”被季子清陛下一催促,丁御医赶紧拱手作礼,说出自己的诊脉结果,他刚刚会有些失态,是有原因的,这几天,他满脑子都是陛下的病症,陡然诊到一个月份还浅的喜脉,他起初还真有些没反应过来。

惠安太后率先做出反应:“当真?”

季子清陛下没有吱声,心里却在默默吐槽,这个老丁真不会说话,小妹子纵算有喜,怀的也不是他的孩子,恭喜他作甚。

丁御医又转朝惠安太后拜礼:“回太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就是月份还浅……哦,对了,公主这几日忧思过度,又不眠不休,脉象稍微有些不稳……”见惠安太后陡然面色一变,丁御医又赶紧再补充,“不过,太后娘娘勿忧,公主身体的底子很好,只要休息几日,吃好睡好就没事了。”

“行了,你也出去吧。”当着丁御医的面不好训女儿,所以,惠安太后故作淡定的吩咐道,压根忘了被挤在角落的季元昊太子,还没得到丁御医的诊断。

待丁御医一告退,惠安太后就暴怒着捶起皇帝儿子的床板,压着嗓门低声咆哮道:“臭丫头,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母后滚回慈宁宫休息去!”一想到闺女刚刚跟被狼撵似的疯来跑去,惠安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要是真把孩子跑丢了,叫她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身下的床板被太后亲娘捶的砰砰作响,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季子清陛下面无表情脸:“……”老娘这是想把他再捶回阴曹地府是吧。

“姑姑,我送你回慈宁宫吧。”看在小姑姑变成孕妇的面子上,季元昊太子决定,对推了自己一个大跟头的小皇姑既往不咎,他扶起仿佛变傻了一样的小姑姑,声音温和道。

惠安太后这才注意到季元昊太子:“哎哟,瞧哀家这脑子,元昊,你这几日也累着了,也该叫丁御医瞧瞧的,刘全顺,快叫丁御医再回来,给太子也请请脉。”

季元昊太子扶着依旧没过神来的季子珊,微微轻笑道:“皇祖母不用担心,孙儿没事的,回头好生大睡几天就行了。”

“别介,身体要紧,你去叫丁御医给你瞧瞧,你小姑姑交给我便是。”皇帝老哥转危为安,季元宝王爷心头悬着的千斤巨石,终于稳稳当当的落放在地上,是以,他也恢复了往常的懒散闲适做派,“正好,我也去刮个胡子……”他揽过小妹子的手臂,见她还傻乎乎的没有反应,不由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嗨,犯什么傻呢你?!”

就在刚刚,所有人都傻着时,你嚎的一个起劲儿,现在所有人都正常了,你又一个人傻住了。

咋地,就这么喜欢走与众不同的路线啊。

“那个老头刚刚说什么,他—是—不—是—说—我—又—怀—孕—了?”季子珊这才动了动眼珠子,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季元宝王爷略纳闷道:“没错,怎么了这是?你难道还不高兴啊。”

“我高兴个大头鬼啊高兴!”与惠安太后惊喜的反应不同,虽然季子珊的反射弧长了点,但是,她表现的却是一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怀孩子很受罪的好不好?生孩子很疼的好不好?谁要再生一回孩子啊,我呜哇哇……”

季子珊这一通气急败坏的嚷嚷,嚷的惠安太后目瞪口呆,嚷的季子清陛下无语望帐顶,嚷的季元昊太子眼角再度狂抽,嚷得刘全顺公公想往地板里钻,嚷的季元宝王爷……捂住小妹妹的嘴迅速拖走。

寝殿内又静默了很久。

待刘全顺引着季元昊太子出去后,惠安太后忽然坐到皇帝长子的床头,将他揽抱到自己怀里。

脖颈又遭受了一轮眼泪轰炸,季子清陛下的心里酸酸胀胀的,他闷着声音开口道:“都是儿子不孝,叫母后担忧了。”

惠安太后轻轻哭起来,她攥着拳头,一下一下捶着儿子的后背,痛心疾首的骂道:“你这个孽障,这个冤家,整天说叫母后享清福,你就是这么让母后享清福的么,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母后怎么办……”惠安太后一边痛骂,又一边庆幸,儿子到底比他父亲命大一些。

抬着季子珊的暖轿,直到寿康偏殿的门前才停下。

梅香慢慢掀开轿帘,入眼之景叫她怔住了,原来,季子珊已靠在轿边上睡着了,连轿子落地的动静,都没惊醒她。

穿着厚毛披风的季元宝王爷走到轿子前,见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解下肩上的披风,先将小妹妹兜头罩住,然后弯腰把她抱出轿子,一路抱进暖和的屋子,放她在床上躺睡好。

酣梦一场,直到第二天中午,季子珊才终于睡醒。

季子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只见床边趴着三个脑袋,她茫然的眨眨眼,才慢慢分辨出,一个是她将军老公的大脑袋,另外两个是她漂亮女儿和肥仔儿子的小脑袋,睡了一个大觉,可季子珊还是觉得累,她轻轻弯了弯眼角,嗓子干涸的弱弱开口:“你们怎么在这儿?渴……”

“我这就去给娘倒水。”满满小姑娘迅速起身,跑到屋内的如意圆桌旁边。

待满满小姑娘捧着水杯回来时,穆淮谦将军已扶着公主老婆坐起来,此时正往她身后塞着软枕,至于胖嘟嘟的二毛小朋友,他则是一副泫然欲泣的伤心模样,他一边往母亲身边爬着,一边鼓着胖脸颊说着:“娘,要我好不好,我以后都听话,不惹你生气了……”

儿子这一脸被遗弃的幼崽架势,搞得季子珊又好气又好笑,她将儿子拉揽在身侧,无语地瞪向穆淮谦将军:“我说,到底是谁给二毛讲,我不要他了?!”

造谣么这不是。

“娘,是我啦。”满满小姑娘将水杯凑到母亲嘴边,略不好意思道,“那天,你走后,二毛一直吵着要娘,我就拿这话吓他,哪知,你真的一走好几天不回来,二毛就当真了,我不是故意的……”

季子珊灌完一杯水,觉着嗓子眼舒服了,方对闺女比了一个大拇指:“干得好!”

满满小朋友茫然脸:“……”哎,啥意思,不仅没骂她,反而夸她啊。

“二毛呀……”季子珊低下头,揉着肥仔儿子的脑袋瓜,“你可要说话算话啊,以后都要听娘的话,不惹娘生气,要不然,娘可真的不要你了啊。”

要是这样真能治住儿子时不时犯的犟牛脾气,那自然是好事一桩。

二毛小朋友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嗯,我真的听话……”不等季子珊露出满意的态度,急于表现自己的二毛小朋友又来了一句,“我要不听话,就叫娘狠狠揍我的屁股!”

季子珊翻翻白眼默:“……”你这不废话嘛!

念在好几日没见儿子的份上,季子珊此时也不多做计较,只问他在祖母家过的如何,玩的高不高兴,吃喝可香等日常琐事,与儿女闲聊了一会儿,季子珊摸着靠在心口的肥仔儿子:“二毛呀,你刚才不是答应,以后都听娘的话嘛。”

二毛小朋友乖乖应道:“嗯。”

“娘和你爹爹有事商量,你和姐姐去东宫找你小侄子玩好不好?”季子珊笑着问答。

二毛小朋友虽然还想赖会儿娘的怀抱,但鉴于他要听娘话的保证,便依依不舍的答应下来:“好。”

满满小姑娘领着二毛小朋友一离开,季子珊顿时板起脸。

穆淮谦被公主老婆的反常,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时儿女皆已不在,他便圈抱住公主老婆的腰肢,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亲,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对着满满和二毛那么高兴,对我就这幅冷脸啊……”

搞的好像他在外头赌输了三百两银子一样。

“你说呢?”季子珊斜眼睨着一脸无辜的穆淮谦将军。

穆淮谦将军顿时更加迷糊了:“我真不知道,究竟哪里惹到你了啊。”

季子珊表情一滞,干脆拍着肚子提醒穆淮谦将军:“这儿的事。”

“你肚子有什么事儿啊。”穆淮谦充分发挥起自己的想象力,想了一会儿,他双目放光的猜道,“扇扇,你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叫人给你……”不待穆淮谦说完,季子珊已一脸崩溃的打断他,“穆淮谦,你还给我装糊涂!”

穆淮谦将军真心冤枉的要死:“我装什么糊涂了我,扇扇,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为啥对我摆臭脸啊。”

见穆淮谦的神情不似作伪,季子珊颇为纳闷道:“难道没人和你说么?我又有身孕了呀。”

什么?!!

穆淮谦将军的眼睛豁然瞪得圆如铜铃,他低声喃喃道:“你王兄今日派人叫我带孩子来看你时,什么也没和我说呀……”他一边轻轻嘀咕着,一边将大手搁到季子珊平坦的小腹上,然后又一脸傻乎乎的笑起来,“这是真的么?扇扇,你真的又有咱们的孩子啦。”

“是、真、的、呀。”季子珊阴阳怪气的回道。

察觉到公主老婆情绪不对,穆淮谦将军赶紧收回傻笑的口水,温声顺毛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恼我啊……”

“废话!又不是你十月怀胎,吃苦受罪!”季子珊黑着脸恼火道,她已有一子一女,她对现在的孩子数量很满意,压根不想再生一个了,“咱们不都说好了,以后再也不生了,可是……”季子珊怒着捶了穆淮谦几下,“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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