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深秋而又临冬的太阳从一半苍苍一半枯黄的山巅升起,几缕初升太阳的微光从山巅横着斜射过来,透过飘散在空中的粉尘,照亮了喜国皇宫最高的大殿之顶。
光明与黑暗的交接线,正缓缓地向濡喜镇的方向推移。
潺潺河水旁边,像是不知道喜国在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鸟雀天真地叫了起来,叫声在林子里回荡,显得愈发空旷。
平日里在鸟雀声之后,会传来公鸡啼鸣的喜国民居,此刻静悄悄地升起未烧尽的灰黑的烟气,弯弯曲曲从屋顶向天空伸去,还没有到半空的时候就被空气里的冷风吹散。
安安静静的喜国,没有前一天开启红丝带之路的热闹与繁荣。
所谓的死城,恐怕也就是眼前这幅景象。
没有回应的喜国,还有一直在四喜山边界虎视眈眈的妖兽,临内陆河的鸟雀与野兽却丝毫不知,照旧跟着往常一样,循着生物钟的指令出来活动。
老大爷对面站着邪笑笑,邪笑笑在这时候逗弄了一下怀里木偶的下巴,道:
“这个老头说要教我,你觉得呢?”
木偶缓缓地转动脑袋,来回转动,发出生涩的木质摩擦声,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木偶猛地一抬头,裂开嘴无声地笑得有些恐怖。
“是呢是呢~~我也觉得老头不自量力呢~~不过就是八大阵之一的守阵人,就算有阵法的庇护,在这么多年过后,该遗忘的遗忘,终究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邪笑笑咯咯咯笑起来,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巴。
深秋临冬的冷意那么强,邪笑笑却穿着一件薄薄半透明的纱衣,里面是一件用绳子绑住脖子的亵衣,要不是下面连着一件绸制长裙,基本就跟肚兜无异。绸制长裙也不是正经八百的裙子,一侧的被剪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延伸到大腿,有点像开口很高的旗袍下摆,一条纤细的长腿,故意露出来一样,从剪开的口子里伸出来,用脚尖点地,在纱衣里晃动
着。
半透明的纱衣里,隐隐约约透出她的锁骨和香肩,还有大腿内侧的一轮弯弯的月亮一样胎记,邪笑笑扭着身子——这个动作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垂下眼帘看着爱抽烟的老大爷:
“老头你这样的凡人~拿着一把勺子能教我做什么呢?”
邪笑笑轻佻地打量着老大爷,噗噗笑道:“就是你真想要教我~~可是你这身体和你那里的小兄弟已经不行了吧?”
这听起来都让人害臊的话,老大爷却丝毫没有反应。
“年轻人不懂事,以后经历过了就懂得了礼义廉耻。小姑娘不要担心,你还有救。”
老大爷抽了一口烟,没有变化的眼睛里清澈地映出了邪笑笑僵在脸上的笑意。
“老大爷真没趣。”邪笑笑一只手指的指腹摩挲着怀里木偶,似乎被这句话激得有些不悦,道,“所以你这么大年纪还在守阵,没有后人帮你传承,这件事情就让我帮你彻底画上句号。”说完,邪笑笑的指尖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出,朝着爱抽烟的老大爷袭击而去。魔气能够凝成丝,就能够凝成刀刃。远程控制是邪笑笑的得意之处,但就算是近身攻击,要说输给普通的凡人,邪笑笑自然也是
不乐意的。
如果说,道恒的攻击像是野兽在横冲直撞,凭借敏感的直觉,避开敌手攻击的同时给予反击的话,邪笑笑的攻击更像是一场精心排练过的舞蹈。
刀刃舞的眼花缭乱,在老大爷看来漫天魔气的丝线像是忽然在眼前张开的蜘蛛网,总让人想拿扫帚上去扫一扫。
可惜手里头只有一个木勺,不过木勺好像在这个时候也没差多少的水准。
刀刃后面连着丝线,甩过来的时候有点像钓鱼的时候抛向池子的鱼饵,老大爷握住木勺的长柄,用那粗糙的木头挡住了接二连三过来的刀刃的攻击。
他本来就是慢慢行走的耄耋之人,但是手中却如同装了弹簧一样,用力而迅速地甩动着。
咚咚咚,木柄对刀刃,然而刀刃却被打得掉转了头朝着邪笑笑自己飞去,逼得她险险地在空中翻了一个周转,避开了自己的刀刃。
爱抽烟的老大爷一边抵挡,一边朝着邪笑笑的方向走去。在漫天飞舞的丝线和刀刃之中,老大爷的手就像是一扇功能奇佳的浆,不受干扰,稳稳当当地让他来到了邪笑笑的跟前。
邪笑笑的眼睛猛地缩紧了瞳孔,下意识地要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怀里的木偶被一只手用力地抓住。
老大爷伸出干枯手指紧紧抓住了木偶的脖子,邪笑笑却如同被人揪住了自己柔软的心脏一般大惊失色。她一只手抱住自己的木偶,另一只手上魔气凝结的刀刃被立刻收回了邪笑笑的手中。
她终于发现用魔气攻击老大爷是不可能的,这时候赶紧从自己的身后抽出一把锋利的双刃短剑朝着老大爷挥去:
“放开她!”
老大爷没有松手,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如此有力气的双手在邪笑笑的短剑刺来的时候,将木偶猛地一夺,邪笑笑的反击扑了空,木偶被退到一边的老大爷放到了干草枯叶的地上。
只见他先是拿出了自己的火折子,丢到木偶边上,点燃了甘草枯叶,而后拿出了一壶高浓度的烈酒,倒了点在燃起来的火苗上。
呼啦啦火苗蹿高,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邪笑笑“啊——”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尖叫起来,仿佛火焰在烧的不是她的木偶,而是她自己。她的双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头上,摇着脑袋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