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君雅……你一直都是识字的,只是假装自己不识字而已吧?”
武君雅后背绷紧,嘴角干笑,拿着信纸上面指指点点,道:
“我、我当然认得几个字,这个不就是大字吗?这个是‘子’字。我也不是全部不识字,有一些还是可以认识的。”飞云吞下自己配的药,一声不吭地从武君雅手上拿回信纸,折好重新塞进信封里。他也不继续揭穿武君雅是真的识字,只是假装不认识跟在自己身边。他也不问武君雅是不是很多事情都是骗他,包括那个
血流成河的夜晚,她的村子被正派人士血洗的晚上。
那一夜的星空、那一夜的黑沉、那一夜的腥红,是不是都只是她编造出来的故事。
他静静地收好东西,估摸着药效起了作用,他拔掉身上的银针重新绑好,一并放入包裹里。穿上自己的里衣、再穿上自己的外衣,整理好着装,拿着破布包还有桌上的信件,黑着一张脸,离开了房间。
“你、你去哪里?!”武君雅一看这架势,脱口喊道,“喂,你去哪里?!”飞云完全不理会,就像是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样。他低头下了楼梯,经过柜台的时候,也没有跟掌柜的打招呼,而是径直出了门。掌柜的也低着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只是在飞云走过之后,抬头看向正在划拳
喝酒的几个人,几个人原本喊得热火朝天,玩得正起兴,一看见掌柜的眼神,暗暗点了一下头,突然散场。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拿起椅子上的武器,跟上飞云。
武君雅在飞云房间的窗口往下看,正看见飞云背着破布包行色匆匆地离开客酒楼,她喊了一声“站住!”,立刻冲出了房间,跑出了酒楼。
她狂奔起来,刚刚在酒楼里尾行的人察觉到后方少女的动静,四下散开,背对着街道,假装在看什么东西。武君雅穿过他们,冲着飞云的背景喊道:
“喂!你等下!你去哪里?!”
等到武君雅跑过去之后,几个人又合作一团,从小道尾随。前面的飞云只顾着闷头直走,但是他就是这么走着,竟然速度不亚于武君雅奔跑的速度。少女撒丫子狂奔,仿佛回到了那一夜火光漫天的夜晚,她在村子里没命地奔跑,感觉自己已经化成了风,呼喊着每
个人从沉睡的夜晚醒过来。但是一扇门、又一扇门、又一扇门,所有门的后面,都是一具惨死的尸体。瞪着浑圆的双眼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任她哭喊都不再回应她。
她明明在那里,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她明明是活着的那个,却觉得自己才是死了的那个。
她明明看见了漫天火光、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却似乎这不过就是一场梦,随时都可以在夜晚醒过来一样。
前面的人怎么都追不上,为什么?
她不过就是没有说她自己识字而已,她错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为什么当做她不存在呢?为什么不理会她呢?
像那个夜晚一样,为什么……没有人回答她呢?飞云脚步飞快,黑着脸只顾着走路,一路疾走没有精力看周围的情景,没有打算去回应周围的嘈杂。他迅速来到一家驿站,选择了最贵最快的方式送出了自己的信件。一只雄鹰扑腾着翅膀从驿站冲向长空
,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贴了符咒的竹筒,竹筒里面是他写给轩辕奇的信件。
雄鹰振空急飞,一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察觉到身后少女的靠近。
飞云冷着一张脸,没有见到人,就在自己转身的时候,说道:“你已经晚了,信已经寄出。我现在可以给自己解毒,不受修魔者的控制,要向赵魁说什么、汇报什么,你就汇报吧!”
少女气喘吁吁扶着门,不知道何时眼角盈满泪水,冲着他喊道:“不要当我不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