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是一个小土堆,土堆面前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是空白的,没有写明坟墓的主人,似乎在等待谁来写完整。
“我和你师母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叶一鸣看着木板说道。
“嗯。”飞云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叫武君雅,出生于极寒之地,是普通百姓人家。”
“帮她做完最后一件事情吧。”
叶一鸣给飞云递了一根笔,飞云摇了摇头没有接过,道:“水墨溶于水,风雨洗刷之后便看不清字迹。”
说完抽出了一把短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空白的木板刻字:
“日后我可能没办法经常来这里探望,我得刻得深一点。”
短刀入木三分不止,飞云的力度又不知道轻重。一下子戳穿了木头,他昂起发红的眼睛,布满血色的眼直直地看着叶一鸣,晃着木板道:
“师父,木板坏了。”
“木板质地不行,一下子就烂了。”叶一鸣拍了拍飞云的脑袋,从不知道哪里搬来一块半米见方的石板,道,“要刻的话,那就刻在石碑吧。”
“嗯。”
飞云咬紧了嘴唇,叶一鸣觉得这个本质上还是个青涩少年的人随时都会哭出来也不奇怪,但偏偏少年在石头上一刀一刀地落下刀痕,却倔强地没有流出半点泪花,也没有泄露出半点哭声。
在短刀钝掉的时候,刻着“武君雅之墓”的石碑落成。飞云将墓碑立在坟头,又从一边挖来一株野花栽在石碑旁边。
叶一鸣拿出一壶酒给他,他将酒洒在墓碑之上,然后出神地看着墓碑一会儿。
半晌,他呆呆地问道:
“师父,这便是地狱的光景吗?”
“唔?”叶一鸣侧脸看着他,不知道“地狱”这两个跟他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名词是怎么从少年的口中说出来的。
“赵魁说过,我这双见过佛祖的眼睛,从来没有见过地狱。所以,他让我跟武君雅找鸿蒙星尺,也是想让我见识一下地狱吧?不愧是修魔者之主,他真的做到了——”
“做到了?赵魁他?”叶一鸣问。
“地狱啊。”飞云将空的酒瓶放在墓碑旁边,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真正的善,什么是真正的恶——”
“飞云——!”
飞云还在自言自语地说着,忽然听见叶一鸣喝道:
“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但就算如此,那又如何?重要只是你自己,此刻觉得如何而已,无关乎这世间的评价,不要以乌合之众的眼光来审判你的过往。”
“师父——”飞云一顿,“这样真的可以吗?”
“如果不可以的话,现在你师父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吗?”
叶一鸣拍了拍飞云的后背,道:
“你不能让那些想尽办法打压你、击落你的人得逞。”
“更何况,就算失去了所有的信仰,至少你还有一个可以相信的——”
“那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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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大剑门的分割线***
相仪阵的最后一个阵法被破解,轩辕奇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鸿蒙星尺,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八角形高台横躺着的日晷晷针随着相仪阵阵法的解除,便往外凸出一些。
他还站在八角形高台上,感慨地端详着鸿蒙星尺的情况。便听见有个少女惊呼一声小心,一把跳上高台来,将他用力推开。
说时迟那时快,日晷中心外凸的晷针如同拉满弓弦的利剑朝着常茗的后背射去—
“啊——”一声闷哼,常茗身体靠在轩辕奇身上,背上鲜血淋漓地插着一根晷针。
“常茗??”
轩辕奇扶住她的肩膀,惊呼出口: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跟你说此地危险不要跟随吗?”
常茗嘴角一丝鲜血,气若游丝:
“恩公救我一命,常茗——今日是还了——”
她缓缓合上眼帘,失去了知觉。
单月沫立刻上前探向她的脉搏,松了一口气,道:
“只是昏死过去,快送到月七娘那里看看能否救一救。”
——《大剑门·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