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跟赵佑真求情,希望能亲手安葬禄喜。区区一个小太监身亡,赵佑真并不想坏宫里的规矩,不过念在禄喜服侍他一场,他也不想让他走得太凄凉,因此没有明确表态,梁翊便不管不顾地张罗禄喜的葬礼了。他找人看了风水,在华阳城南郊给禄喜选了一块墓地,又选了一块上好的棺材,给禄喜做了一身崭新的绸缎衣裳,才将他下葬。
禄喜下葬的那天,正值四月中旬,华阳城满街的樱花全都落尽了,倒也少了些许凄凉。春天的泥土松软柔和,春风送来阵阵暖意,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梁翊怅然地站在墓地上,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在那里陪着禄喜,将他的碑文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对着石碑说道:“你安心地走完这一程,快快乐乐地来一下生吧!你要记住我这个大哥,下辈子还做我的小兄弟,好吗?”
这一阵并没有刮风,可纸钱却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在天空中打着旋,好像在轻盈起舞一般。梁翊看着看着,不由得笑中带泪:“我知道了,你要乘着风走了。我不强留你,你下辈子一定会生在一个好人家的!”
“呵,想不到威名赫赫的征西将军,竟然会如此多情!”
梁翊循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影从高大的杨树上跳了下来。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文骏昊。他本来十分悲痛,可一看到旧友,阴霾的心情立刻好转了很多,他惊喜地喊了一声:“文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不放心你了!”
梁翊一连串地问道:“你在飞龙山上受了伤,现在没事了吧?你不在山上待着,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文骏昊拍了拍手,说道:“不用担心,小伤而已,死不了。这一阵子我正好在华阳城活动,听说你被抓紧了直指司大牢,就带领兄弟们在牢门外守着,随时准备冲进去,将你捞出来。不过,听说你在里面没受苦,我们又怕弄巧成拙,便一直伺机行动。后来你又去廷尉司受审,我们也一路跟了过去,如果他们敢判你死刑,或者对你屈打成招,我们兄弟几个定会将廷尉司砸个稀巴烂,再将你救出来。”
梁翊感动不已,说道:“我还以为没有一个人记挂我,在牢里心如死灰,看来是我太小心眼了,都忘了文大哥了。”
“哈哈,你文大哥好歹是义字为先的,或许会晚来一会儿,但绝对不会不管你的。”
梁翊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有文大哥这句话,我以后有再大的危险,也不用担心了。”
文骏昊连声说道:“你可千万别再出事了,我恐怕不能再待在大虞了!”
“为什么?现在就要回齐国?”
文骏昊说道:“是啊,北寨的兄弟在虞国打探到了小王子的下落,我们得扶植幼主,驱赶外敌,重建大齐!”
梁翊深知他这段时日奔走繁忙,就是为了早日回到故国,如今这个愿望快要实现了,梁翊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文大哥此番回故国,必定危险重重,但你心志坚定,一定会克服困难,早日复国。到时候,你便是开国功臣,受到天下所有人敬仰。”
文骏昊豪迈地说:“什么开国功臣,万人敬仰,这些都是后话。只是我不忍心国土被侵占,百姓背井离乡。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存高远,若不能收复失地,让百姓安居乐业,我要这一身武功何用?要江湖上的虚名又有何用?”
梁翊敬佩地说:“江湖上徒有虚名者大有人在,像文大哥这样以国难为己任的人却很少,小弟佩服!”
“哎,别再吹捧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文骏昊说完,又笑着说:“我说,你们大虞的皇帝昏庸到令人发指,我看你不如跟我回齐国,咱们兄弟俩联手,金刀加残月弓,定会天下无敌。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梁翊笑着摇了摇头:“你有雄心壮志,我也有。大虞的江山有一半是我家打下来的,我得守住啊!还有,我总得对得住我养父给我取的名字啊!”
文骏昊叹了口气,说道:“你要将一个昏君辅佐成明君,或许比我复国还要难上许多。”
“我何尝不知道?只不过除了辅佐皇上之外,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梁翊转过头,看着禄喜的墓地,怔怔地说:“我哥在我眼前自尽的时候,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不要报仇,找到弟弟妹妹后好好生活;禄喜临死前,也不让我报仇,他说,只要我好好活着,就是对敌人最大的报复了。”
“他们说得都很有道理,报仇的痛苦,不是你能想象的。在他们眼里,你活得平安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看得很通透,才不让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