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对面的大厦高处的玻璃反射来的阳光照得一片朦胧, 叫人看不清内部的样子。
“吱嘎——”赵鹤琴推开便利超市的玻璃门, 无可避免地制造了一点噪音。
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失所望。
一片狼藉,杂乱不堪, 货架上又是空空如也, 一副造人洗劫过的模样。
这是第几个今天他发现的隐藏在城市角落中的小超市了?赵鹤琴记不清了。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两手空空, 一无所获。
赵鹤琴恼火地一脚跺在地上的纸板上。尽管很生气, 但他也谨记不能制造额外噪音的规矩以求安全。
赵鹤琴还是搜寻了一下便利店, 幸运的是,他在杂乱的角落里找到了三包临界保质期的面包、一瓶水以及一些零碎的物资。
赵鹤琴珍重地放进背包中。虽然找到的这点物资不多, 但总归聊胜于无不是吗。
忽然,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摇晃了一下。
赵鹤琴身形不稳,下意识地撑在旁边便利店的货柜上站直身子。
——怎么了, 难道是地震了?
刚这么想着,赵鹤琴感觉脚下的土地再一次猛烈地震荡起来。
等震感稍弱后, 他吓得连忙从店里跑出来。然而大地的震动很快就消失了。
地面又恢复了平静。
——不是地震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轰啦——”一声闷沉的巨响在天地间回响。
——那是什么声音?赵鹤琴一脸迷茫地四顾。
就这样四处打量着,他看到了天地交界线处,大地在以肉眼可见的样子上下起伏着。
——那边是地震吗?赵鹤琴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地面以那种夸张的状态摇晃的话, 他的脚下不可能没有震动感。几乎是片刻之后, 他就看到了, 那竟然是洪水!
一股汹涌而来的水流向下疾奔,以一种势不可挡地气势, 夹杂着剧烈地风声、撞击声、波浪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几乎瞬间就让他肉眼所能看见的所有地区变成了水中城市。
赵鹤琴被洪水水流巨大的冲击力冲走了几百米远, 直到撞上了一个银行的外墙才得以停下,靠扶着墙壁借力才站稳了身子。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城市的水面就已经上涨到他小腿的位置了。
赵鹤琴看见洪水袭来的此情此景怵然一惊,摸一摸后腰位置的腰带,果然没有带基地配发的无线电通讯器。
若是有洪水将至,基地一定会通过通讯器通知在外搜索物资或者在外履行任务的民众的。
但他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他必须要在洪水淹没他之前回到基地,他若被困在别处可无法再寻找物资补给。洪水一时半会儿是下不去的,他身上只有刚找到的哪一点食物,如果就靠这么些东西,他早晚会饿死。
然而他此刻的位置距离基地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距离。
洪水上涨的速度太快了。赵鹤琴几乎对自己能否回到基地都失去信心了。然而不管有没有希望,为了能活下去争取那一线生机,他仍然是得努力拔起脚步向前跑起来。
——快一点,快一点,跑得再快一点……
——好快!好快啊!难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还是我出现了幻觉?我是怎么能跑得这么快的!我难道是飞起来了吗?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异能吗?
他竟然能轻松地跑的和汽车一样快!
然而水流越涨越高,城市已经变得像河道一样。他即使能跑得很快也不得不受限于地面的水流阻碍。
“咣——”赵鹤琴又一次被地面的障碍物绊倒了。
拽着露出水面的路灯基座,赵鹤琴站了起来。他不得不停下跑步转而慢慢向基地走。
水已经蔓延到他的腰腹部了。别说在水中跑起来,如今就连走路都变得非常艰难。
浑浊的水面让人看不见脚下的地面,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的。因为他无法确定脚下是平整的路面还是被水流冲上来的石块,又或者是不是一个马路牙。
到后来,他几乎都分不清是他自己在走路还是水流冲着他走了。一路上,他尽可能地寻找露出水面的建筑扶着走,扶着墙、扶着栏杆,以此来保证安全。如果他因为看不清路面而崴伤了脚,没人会来救他,他就只能在原地等死。
——太冷了啊……
赵鹤琴长时间将身体胸部以下的部位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体温丧失的太厉害了,简直无时无刻都不能停止打颤。如今已是深秋季节,山莓市又地处北方,现在河川之水的水温说是像冰水一样也毫不为过。
——这个水温距离解冰也不远了吧。赵鹤琴苦中作乐地分神想道。
然而,到了此刻,基地还是只能依稀看见一些踪影。这说明,他距离基地实际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坚持着往前走,水淹没了腰腹,漫上了胸脯。走到不能走了,就在水中游泳。然而水中冰寒,水流湍急,他好几次被水流冲离了方向,甚至有一次腿部猛地发力,差一点就在水中抽筋。
等遇到了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板,他就趴到了木板上,以板代船,借助水流的冲力飘着前进,同时将一只手伸进水中,靠划拨水流控制着方向。
终于,赵鹤琴看到了基地门口。
他所面对的是大门紧闭的基地。
当然,这样的场面没有什么不对,或者说这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随着水流的冲击,基地的外墙上不断爆发出淡蓝色的光膜,接着水流以更加迅猛地姿态形成浪花回卷,巨大的冲击力在他面前轻易地击碎了一根两人合抱的粗壮木柱。
这场景给了他一个错觉,他就像是在看击打悬崖、礁石的浪潮。然而这样的景象让唯一的观众完全生不起诗歌、小说中所描写的豪迈之气或是浪漫之情,他感到的却是巨大的恐怖。
他停止划拨水流的手臂,身体说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而颤抖着,转过身看到身后还在滚滚涌向前方的水流。
赵鹤琴很艰难的思考自己能不能在巨大的浪涛中幸存下来,或者说,在木板被洪水摧毁后,他被卷入水底时还能不能回到水面!
他更害怕的却是自己到了基地门前,只能绝望地望门叹息而不得入。
赵鹤琴在水中飘着,抓住时机抱上一块露出的屋顶,让木板不再被水流冲着前进。
“喂————有没有人在啊——我要进去——”赵鹤琴听到自己这么喊。
令人振奋的是,不过片刻后,基地的外墙上冒出来一个人头。
“喂————你快划过来——我拉你上来——”墙头上的男人冲着他喊完,接着双臂使劲一抛。一根非常长的绳子就这么被他抛出墙外,随着惯性,绳子的后半截沉到了水中。
赵鹤琴见此景大为惊喜。他连忙松开抱着屋檐的双臂,靠着水流的冲力冲向基地,小心翼翼地滑动双臂以控制方向。
然而越是靠近基地的外墙,水流的流向就越是复杂。因为这里不仅有来自想身前涌入的水流,同时还有来自身前向回流的水流。
不但木板受阻,水中的绳子晃荡的更加厉害。每次赵鹤琴的指尖都和水中飘荡的长绳只差毫厘却没能抓住。看到这样子,不仅赵鹤琴心中焦虑,叫墙上的人看着也十分着急。
终于,赵鹤琴一把抓住了绳子,拽着绳子往墙边划过去。
墙上的人还未来得及高兴,远远就看到地平线上突然凹下去一大块。
那人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浪!
“浪快来了!你快把绳子绑在腰上!我们把你拉上来!”
赵鹤琴连忙按着男子的话照做。
“绑好了吗?”男子大喊。
“绑好了!”赵鹤琴同样大喊着回答。
“绑好了!都一起用力拉人!”男子冲着墙下发令。
“一二三!——一二三!——”男子在每个三上拉着长长的调子,“一二三——你别往墙上蹬!什么都别动让我们拉你!一二——哎呦妈呀,浪来了!快加快速度,人还没上来呢!都再使把劲儿!”
然而他们还是没能赶得及在巨浪到来之前把赵鹤琴拉上来。
这浪来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