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这地可真滑,我们可以滑着走。”
钱超美和孟向南拉着手,在大理石地面上滑来蹭去,玩得可欢。
“现在天气转凉了, 乡邻里的婶子们都把衣服拿回去做了, 这里就空了, 案板上是一些做好的衣服, 这些全是曹芳姐去各个工厂里接来的活计,曹芳姐太能干了。”
“曹芳是能干, 那时跟她跑棉衣销售就看出来了, 她胆子大,跟生人说话不打怵。”梁丹笑道。
“姐, 我想留在省城,找个活干, 现在学校也不上课了, 家里农事暂时也歇了。”
一路跟在后面的曹建国拉拉他姐的衣摆, 低声说道。
“家里爸咋办?”
“他自己会烧饭, 反正冬天在家里也没事情。”
曹建国嘟囔道。
“好啊, 来省城锻炼一下, 不过这里搞运动多,你可不能去参加运动。”钱雪笑眯眯道。
“行,那你过来帮我。”曹芳见钱雪应了, 也就点了头。
“阿雪, 这做衣服我也会, 我也想来做呢。”
梁丹笑道。
“行啊,婶子,你来帮忙不更好吗。”
“可惜我只能想想,家里还有个小的,总不能丢给大嫂带吧。”
“你家婆婆不是也能带吗?”
“她年纪大了,最近腰腿也不好,带不动了,要是这服装厂办在钱营村就好了,村里女人都能有活计干了。”梁丹有些遗憾。
“婶子,别急,等以后厂子办得大了,我们就在钱营村也办一个,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那敢情好。”几个婶子全都笑了起来,“走,我们带了咸肉过来,给孩子们好好做顿饭。”
当天晚饭,钱雪又吃到肉了,那个香啊,恨不能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阿雪,你知道吗,汪国英把邓勇明从派出所捞出来了,说是要送到部队里去打磨打磨。”
梁丹道,“小时候看着还挺可爱的,现在长大了咋这么不听话呢,思甜,你可不能再跟他一起玩。”
“我哪有时间玩,还得排舞蹈,累都累死了。”
黄思甜低声嘟囔道。
钱雪暗暗吃了一惊。
“也不知道他在省城干了什么,怎么就进派出所了。”闵大妮奇道。
“还能干什么,肯定跟着那些小将一起打砸抢了呗。”徐家珍道。
“邓红军家的这个娃子,我从小看了就不大喜欢,事事争抢,小时候没教好,长歪了,看着吧,以后邓红军和汪国英有得苦了。大毛、二毛、三毛、四毛你们可不能学他,乖乖吃饭,长高高喽。”
田常媳妇左右各一个,喂着两个孩子,笑呵呵道。
“不是说要送到部队去,在部队里总能学好了吧。”梁丹道。
“我看难,三岁看到老,就算进了部队估计也不会安心呆着。”徐家珍摇摇头道。
婶子们带着孩子在省城逛了一大圈,裁了些布买了些糖,其他的也不舍得花钱,住了三天就回去了。
钱雪拿出二十块钱给闵大妮,闵大妮硬是没要。
“在家有粮食,院里还养着鸡,总比你在这儿强。阿雪,好好照顾自己,要是钱不够了,拖人捎信回来。”
闵大妮摸摸钱雪的脸,甚是欣慰,女儿长得这样好,真是上天给她的福气。
“大妮婶,我们走吧,等再冷上一冷,就让阿雪回家窝冬去,开了春再来学。”
曹芳送着孩子们回去,顺便也要在家住上几天。
钱雪站在岸边,看着大船缓缓驶动,母亲和婶子们站在船弦上跟她不停挥手,她突然鼻子一酸,跟着跑上两步,拼命挥手。
“妈妈,过些天我就回家过年。”
“好好照顾自己。”闵大妮朝她大声喊道。
几只河鸟在头顶飞过,流水滔滔,暑往寒来,春夏秋冬。
红.卫兵小将们一批批从钱雪家门口走过,他们要大串连到北京去见毛.主.席。
紧跟统帅毛.主.席,广阔天地炼红心,许多知识青年从钱雪家门口经过,上山下乡插队去。
一转眼,又是一个四年,七零年代到了。
冬日的雪落得很大,不多久,屋脊街道上就铺满了一层银白。穿着蓝色或灰色工装的行人骑着自行车躬背缩腰匆匆而过,而在这一片灰色中,闪入了一抹红色,那么与众不同。
“滴铃铃,滴铃铃……”
一辆自行车从街道头上飞驰而来,一管清脆悦耳的女声洒落人们耳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让一下,我赶时间,请让一下。”
自行车上的女孩围着条红围巾,肤色雪白,笑意盈盈,一双眼睛大而明亮,望向你时好像有星星在里头跳跃。
众人一愣神间,她已骑着自行车闪了过去。
“金家婶子,我来了。”
钱雪刹住自行车,停到一户居民门前,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