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不知道周楠想拿自己怎么样,心中畏惧,颤声道:“回大老爷的话,民妇本是蓟镇人,家乡受了兵灾,一家老小都死在战火里。实在没有个着落,只得操此营生。民妇也是求一日两顿嚼裹,苟活于世。”
她在水上这么多年,阅人无数,本就是个人精。也知道自己就是芥子般的人物,官府要想弄死她就好象踩一只蚂蚁。遇到事,一味卖惨就对了。
回着话,金氏声音哽咽了,眼泪奔泻而下,冲得脸上的脂粉一塌糊涂。
看到这妇人如此乖觉,周楠知道今天的事有门了,继续诱导:“旁边这位郭大人昨天给了你多少钱?”
金氏:“回大老爷的话,给了二钱银子。完事之后,郭大人递过来一锭一两重的银锭。民妇因为找不到剪子破不开,郭老爷说余下得都当做打赏。”
突然,立在旁边的老郭骂道:“什么找不到剪子,分明是你这娼妇贪我钱财,故意推三阻四。”
众衙役都忍不住低笑起来,金氏实在太丑,也就值一钱。这郭老爷竟花了一两,亏大发了。这妇人也是恶劣,使出这种不要脸的手段,真遇上了,你堂堂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同一窑姐儿厮打成一团?
见场面实在太乱,郑提举气得又拍了几记惊堂木,这才让秩序好了些。他已经有些觉察到不妥,这周楠分明就是要通过插科打诨将好好一场审讯搅黄。
正要喝止,周楠提气道:“郑大人,此案的情形已然问得分明。昨天晚上郭大人心血来潮,夜不能寐,在运河边散步。路过金氏的船,见其形状可怜,就上前询问她缘何面有菜色,神色悲苦?”
“在得知金氏生活困苦之后,郭大人心生怜悯,施舍于她。金氏感念郭大人恩德,请他上船看茶以为答谢。二人暗生情愫,以至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没错,郭大人和金氏是行了苟且之事,可也就是德行有亏。金氏丈夫早亡,通奸之罪却是说不上的。至于狎妓这一条更谈不上,狎妓之罪的判定是有钱财交易,他们交易了吗?郭大人给的钱是施舍,金氏是报恩这才以身相许。”
周楠说到这里,问金氏:“民妇金氏,你说本官说得对不对?”
金氏是何等聪明之人,忙哭道:“大人说得是,民妇是真心爱慕郭老爷,以身相报。”
周楠点头:“那么,事实就清楚了,郭大人这不算是狎妓,而是体恤百姓,见义勇为。”
说吧,他朗朗念道:“夜已深,天微凉。路过河边见一女,女衣甚薄,风中瑟瑟抖。爱心起,欲施二三钱。岂料女甚感恩硬拽船上,更怜爱。遂生情。云雨三刻,觉不爱。施之分手费二三,何错之有?”
这……周大人连判词都想好了,果大才急才也!
众衙役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周楠忙给金氏递过去一个颜色。
妇人会意,急忙大哭:“郑老爷,民妇冤枉啊。民妇冰清玉洁一个人儿,怎么可能做窑姐,实在是昨夜一时糊涂!”
她自然知道,如果是落到郑提举手头,一顿打是免不了的,说不好还要被发配边疆为奴。也只有眼前这个周老爷才是自己唯一的救星,自然要大力配合。
众衙役更是笑得直打跌,这金氏还冰清玉洁,在场的弟兄们谁没在她那里清过火,哄得了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