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戚这人周楠是知道的,打仗非常厉害,自从出道好象就没有吃过败仗。就是有个缺点叫人无法可说——贪财。
在真实的历史上,戚继光戚爷和他的恩主张居正联手,攒下了偌大家业。
这也可以理解,所谓,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可致天下太平。武将喜欢钱大家都能理解,毕竟是粗鲁的武夫嘛,养家丁开支巨大,战场对阵的时候不发钱谁给你卖命?你一个武官,突然两袖清风公正清廉了,朝廷只怕会心中嘀咕:你想干什么?
前阵子,戚继光不知道怎么的派人来走周楠的门子,想让朝廷增发一笔款子过去。
周楠有心卖他这个人情,和徐阶说了一声,今天倒想去问个究竟。
刚到内阁值房,就看到金四哥从徐阶的值房里钻出来。看到周楠,忙施礼:“见过周编修。”
周楠一把将他扶起,笑道:“金四哥不用多礼,你现在正在值守,代表的是天子的脸面,叫人看了成何体统,可是为戚继光将军军饷一事?”
自从那什么粪行案后,嘉靖突然心血来潮召见了金四哥。见他武艺出众,为人又憨直,不觉心中喜欢,就留在身边,赏了个锦衣百户成为皇帝保镖头儿。
金四哥以前被征发进乡勇和鞑靼人打仗的时候,领队的军官恰好做了戚继光的家丁。
粪行案闹得实在太大,戚继光知道这人之后,就让那军官来找金四哥,搭上了周楠和徐阶这条线。
不得不说,戚爷爷在政治上情商挺高的。
金四哥憨厚一笑,也不说话。
周楠:“这事我来处理,放心,不会叫人无法交代的。”
“好的,多谢编修。不过,刚才俺壮着胆子来问徐相,相爷说已经拨了款子。”
“那就好,那就好,去吧!”
等周楠进得屋中,徐阶道:“子木你来得正好,李妃又生了一位王子的事情可知道了,此事和你有关,正要着人去叫你过来商议。”
周楠心中大奇,李妃生孩子我又没出力,关我屁事啊!再说,这种事情是能够帮忙的吗,你这老头真是糊涂了。
口头却道:“首辅请说。”
徐阶屋中只有他一人,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路:“当初,裕王府世子诞生的时候,陛下大喜,也同样赏下了十万匹绸缎。今日又是如此,可见皇帝对此事之重视。”
周楠脑子里灵光一闪,禁不住道:“景王现在依旧无子。”
徐阶一脸欣慰,这个孙女婿还真是举一反三,不愧是自己最看重的人:“没错,景王现在别说没有王子,连县主也没有生下一个,可见子嗣之艰难。如此看来,万岁还是倾向于裕王的。”
周楠点头:“不然,也不会听到喜讯之后恩赏如此之重。景王进京,其实说穿了就两个道理,一,敲打裕王府;二,陛下纯粹就是想让儿子呆在身边,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陛下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别说是天家,就算是普通人,临到了啦,也喜欢儿孙都在身边。”
徐阶:“李妃不生王子还好,这一生,裕王的地位倒是稳了。子木,咱们和王府是有龃龉,却不是不可调和。必要的时候,倒是可以维持一下。总好过千秋万年之后,花落景王府。”
徐阶这话说到实质了,嘉靖这一系子嗣艰难,只生了裕王和景王两个儿子。
裕王倒是争气,现在也生了两个孩子,后继有人。
不传位给他难道还传为给景王?
试想,将来景王登基,千秋万岁之后,没有储君,岂不要重演武宗正德年的往事?
皇族生孩子从来就不是他个人的私事,还关系到皇位传承和法统,关系到江山社稷。
换任何人是嘉靖,也不可能让不孕不育的景王做皇帝。
周楠摇头:“怕是调和不了。”
徐阶一笑:“子木你也是将事情想得太严重,朝堂上的事情,是友是敌哪能分得那么清楚。藩邸和朝堂是两回事,为君父者当能用人容人,最看重的是能不能做事。”
周楠对徐阶这话嗤之以鼻孔,看这老头的架势是想和裕王绥靖,这可能吗?
可是,不和裕王绥靖,难道去勾结景王,没用的,景王恨我周楠入骨。而且,据说这人的性格非常不好。
周楠心中苦涩,自己还真是倒了血霉了,一不小心就牵涉进夺嫡之争这种杀头的买卖里去。
别人参与夺嫡,都会将全副身家押到其中一方,以期获得巨大利益。
现在可好,我周楠两头都得罪到死,就算想押宝,人家也不肯收。
无论裕王和景王将来谁做了皇帝,他周楠都要死翘翘。
徐阶:“我会推举张居正入阁,袁阁老致仕之后,再上折子请陛下让李春芳做次辅。”
“这……”
周楠头皮发麻,老徐啊老徐,你这不是加强裕王系的力量吗?怕就怕人家糖衣收下,炮弹归还。
“首辅,张居正入阁没有任何问题。”将来的大改革还需要他来主持,为了国家民族,周楠倒是可以把私人利益放到一边:“李春芳做次辅的事情先缓一缓,让袁阁老再坚持一下。否则,王府在内阁一枝独大不是什么好事。”
徐阶想了想,点头:“也是稳妥之言,先放一放。陛下现在是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贸然行事控逢君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