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拖着的弧线很优美,但却令人窒息,一块山崖间的石头并没有什么,但它如果急速飞在空中就会成为杀人的凶器。
小白有些悲愤自己的命运,但想想今天已经骂了很多次,再也骂不出来了,他什么骂不出来。
巨石飞的极快,也很稳,金边帷帘的华贵马车距离四分五裂已经不远,车内贵人横死官道的时候,只怕小白也活不下去了。
能将这样一块巨石以这样恐怖的速度掷向马车,不是密林中拥有高手,就是密林中尚且有着足够让这巨石掷出的刺客。当然,无论是哪一点对于小白都是不利的。
巨石不似羽箭,破空声大噪,它无声息却要粉碎马车,侍卫们随着巨石的弧线只能看着,巨石太快,而且也挡不住。
突然,一道似是刀斧劈砍木柴的声音传来,是一种很闷的声音,替代了本应是马车被巨石碾碎之后楠木瘫成碎片的声音。
紧接着,又有似是刀切在豆腐上的声音传来,声音很轻,因为无论什么刀去切豆腐,都会显得很锋利,所以切豆腐的小贩甚至用未开锋的刀,因为那样很安全。
为什么会传出刀切豆腐块的声音?这声音极小,近乎不可闻。
但下一刻小白便明白了,也有些震惊,他呆呆的看着,痴痴的想着,啧啧的赞叹着,近乎看到神技一般。
两声轰隆几乎同时传到小白的耳朵里,两块巨石跌落在距离他不远的密林,巨石余力尚在,扬起漫天昏黄的叶,正值深秋,密林落叶近乎一尺厚,所以并没有扬起漫天沙尘。
不仅仅是小白,华贵车驾前的侍卫们,与侍卫们交战的刺客们,此时都愣住了。
就像是被钝刀切开的豆腐,两块巨石切口十分的平滑,平滑到刚才扬起的枯叶,也不能在上面停留,只能再次滑落地面。
马车顶有一片阴影,细看去,是一柄小剑,只有一尺长,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连最简单的剑穗都没有,甚至没有剑柄,只有浑然一体的剑体,只有通体的寒芒。
小剑很锋利,方才将巨石当豆腐切的就是小剑,这不用任何人怀疑。
小白惊讶的不是这样一柄小剑将巨石斩成两块豆腐,而是它此时为什么竟悬停在空中?
小剑未饮血,却寒芒逼人。
它就悬停在巨石经过的地方,一动不动,像是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在空着拉扯着的鱼钩一样,不,丝线也不能让鱼钩如此的稳。
密林中传来一个很沉闷的声音,低沉,穿透力却很强:“妈的,剑师!”
这一声咒骂被小白屏蔽,他听到了“剑师”二字,并不难猜测,这柄小剑的主人是一个修行者。
没由来的,小白心中有些兴奋,他即将要见到一位修行者出手,贵人的确能担当贵人的称呼,竟能让一位修行者做侍卫。
小剑悬在华贵马车前,“吱呀呀”,即便是名贵楠木做成的马车此时也有一丝溃散的趋势,车盖已经被小剑击穿,巨石如同豆腐,车盖自然也被小剑轻易洞穿,小剑本是从马车内刺出来的。
四片精美凤凰雕花的楠木车帷拉扯着残缺的车盖,分别倒向四个方向,华贵金边帷帘跌落在官道,无人理睬。
马车变成了平板车,车厢内的人暴露在有些清冷的晨间,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有一人盘坐,她的右手呈剑指,左手中指与食指裹住右手无名指与小拇指,她的模样很清秀,穿着一件青绿色的套衫,并不雍容华贵。
小白有些吃惊,他明明听到过马车内发出的是一种雍容的声音,但……
突然间,小白明白了,原来声音也可以骗人,马车内只有一个华贵的声音,掀起金丝帷帘的是一个婢女,为什么婢女就不能拥有雍容的声音?原来自始至终华贵马车上就只有一个婢女,一切猜想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婢女是一位剑师,一位修行者,也许就是因为她的语调是雍容的,才会被贵人选成婢女也说不定。
小白看向华贵马车后的简陋马车,原来如此,只怕那贵人现在正屈身在这简陋的马车里,小白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原来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忽略了这辆简陋的马车。
密林中再次传来声响,是人在说话,似是喃喃自语,并不清晰。
侍卫们拼命保护的仅仅是一个婢女,但是并不重要,殿下还是好好的。
刺客们拼命想杀的仅仅是一个婢女,但是他们很懵,殿下还是好好的。
这时,小剑突然绽放悲鸣,它抖动着,很轻,很快,小剑与周围的空气发生碰撞,发出嗡嗡的声响。
婢女还是那一副样子,她的双眼很大,很好看,所以看的也很准。
嗖!
小剑如真正的切开空气,无视阻力,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是小剑拖着寒芒的残影,拖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