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筱白第二次正儿八经的见家长,上一次是见赵景胜的父母。前一天晚上和筱白激动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 昨晚上临睡前想好的要穿的衣服变得不再合适, 翻着衣柜找衣服,试图找到那么一件,既大方好看又是有些崭新和价格稍微贵一些的,翻来翻去的找,最后还是发现最初那件最合适。洗了澡打理了头发, 从内搭到袜子全部是洗干净的, 不是昨天穿过的, 出门前又把包包整理了一遍,尝试着让自己, 嗯,看起来很招人喜欢。
但上次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赵景胜的父母只是对她未开口说话时候的印象还不错, 因为笑容还算是灿烂温和的。那时候和筱白还叫和够够, 年龄还小胆子还不够大, 人有些怯怯的,张口说话又有口音。赵景胜父母表情就有些变了,可能觉得做为知识分子, 这样轻易判定一个人不好,还能勉强继续观察观察她。
赵景胜只和父母说和筱白有个姐姐, 赵景胜父母就以为和筱白家是姐妹两个, 赵景胜父母说, “听景胜说你有个姐姐?你这个年龄,家里是两个女孩,还是挺少的。”
类似的话,和筱白以前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虽然她这个年龄段已经开始计划生育,但是家里人们重男轻女的观念还是有些严重的,有办法还是想再捞一个儿子的,“我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
赵景胜一直对和筱白挤眼睛,咳了几声,和筱白说完,有些疑惑和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她就是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的啊。
赵景胜的父母表情,是有些难看了,“你们家五个孩子?你父母挺辛苦能把你们养这么大。”
“我爸爸去年去世了。”那时候的和筱白,仍是不知道她哪里说错做错了。
反正那天,赵景胜的父母很生气,饭菜没上桌,撂下几句狠话就走了,他们说,“她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这样的人你也敢带来见我们,你想找累赘不嫌麻烦,我们还觉得累呢。你们的事情,我们不同意。”
那天,赵景胜的表情因为父母的愤然离开,变得很痛苦,他对着和筱白哪有平时的温文尔雅,“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不该说,这些事情你怎么能一股脑全部说了。”
“什么?”和筱白一脸懵,她无措地看着生气的赵景胜,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我说错话了吗?”
“你没错吗?我对我父母说了你多少优点好话他们才同意来见你,你们家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吗?哪个不是累赘,第一次见面,你就告诉我父母,他们还怎么会接受你。”
和筱白更懵了,“我就是有这么多兄弟姐妹,难道他们问我,我要说谎吗?”
赵景胜气得踹了一脚旁边的凳子,“没让你说谎,只是让你缓缓,慢慢告诉他们。你就先承认只有一个姐姐家里没那么重的负担,我父母就会宽容一些你农村人的户口问题,等我们结婚了,你把户口迁出来了,再告诉他们家里其他事情。”
“……”和筱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家里人是累赘?如果我默认只有一个姐姐,如果我们结婚了,是不是我弟弟和妹妹,就不能出现的?”
“暂时的,只是暂时的,你怎么死脑筋,说不通呢。”赵景胜说她,“我们的事情要是黄了,也是怪你。”
这次不欢而散后,和筱白没去赵景胜的出租屋给他做饭,他也没找她。和筱白想,应该是结束了吧,结束了就结束吧。
又过了大概两个月,赵景胜又来找和筱白,又是认错又是下跪的说知道自己的缺点一定会改的。那时候和筱白耳根子软,轻易就原谅了又和好了,后来因为家长里短的事情,他们又闹过几次矛盾,可后来都和好了,直到赵景胜全家搬家,把和筱白的行李扔出来,消失的无影无踪为结局。
“小姐,你终于醒了。”理发店的小哥,微笑满分地对和筱白说。
“刚睡着了。”和筱白坐起来,“弄好了吗?”
“好了。”小哥高高兴兴地说,“再洗一次,吹干就行了,我带您去洗头发。”
“好。”和筱白就跟着人去洗头发了,等她头顶上被蒙着毛巾,带着坐在凳子上后,她看到自己鬓角的头发,狐疑地问,“什么颜色的啊这是?”
“绝对的惊喜啊,绝对的显年轻,姐,这是我自创的发型,绝对的独一无二。”小哥还颇为满意,又刻意制造氛围,伴随着自己发出来的铛铛的声音,和筱白头上的毛巾被扯掉了。
“……”和筱白不可置信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呼,“窝草。”
小哥还沉浸在自创的满足感里,他嘚嘚瑟瑟地炫耀,“姐,是不是远超你的理想值?”
和筱白觉得自己真是眼瞎心盲,为什么要在采购明天的行头后,经过这家理发店的时候,萌生出来换个发型的冲动想法呢,而且是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发型师呢。
“头发给我染成绿色,你觉得呢?”和筱白重重地说,尤其是最后三个字,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我觉得……挺好的呀。”小哥愣愣地,尴尬地笑着自圆其说,“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总要带点绿。”他又申述自己的设计理念,“年轻、时尚。”
和筱白瞪圆了眼睛,“我虽然是女的,但头顶带绿色,是好事儿吗?”的确,和筱白刚进理发店的时候,的确是说想要个显得年轻的发型,可她的意思是,在中规中矩的发型中,做一款稍微显年轻的,不是显得非主流的。
“这是草木绿颜色,为了显得发量多,我特意在这里烫了一下……”
无论这小哥如何解释,和筱白都不肯买账,最后小哥以不收钱为条件,送走了和筱白,如何都不肯再帮她把头发颜色染回来。
所以等陆良鋭来接和筱白的时候,和筱白从他眼睛里看到了……震惊、迟疑和少许的自我怀疑。
“是不是不好看?”和筱白问陆良鋭。
陆良鋭撇开头,“没有。”
“好看?”和筱白追问。
陆良鋭不得不再看了她一眼,“还行,怎么想起染这个颜色了。”
“我是被动选择的。”和筱白双手捂住自己的头顶,“要不你再和你爸妈说一下,改天我再去见他们吧。”
“没那么严重。”陆良鋭把她的手拿下来,“看多了,也没那么难看的。”
“你的意思是,第一眼见着,觉得很丑?”和筱白敏锐地发现了陆良鋭话里面的漏洞。
陆良鋭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你是不是买完了,我们回去吧。”
到了半夜,和筱白半夜醒来去厕所,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头发乱蓬蓬的有轻微的眼袋睡眼模糊,整个人都有一种丑态。和筱白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把陆良鋭吵醒了,他拖鞋没来得及穿,急急忙忙赶到洗手间,“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丑?”和筱白抱着陆良鋭嚎啕大哭,“如果他们明天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我又非你不可的,怎么办呢?”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欢迎你还来不及,不会讨厌你的。”陆良鋭抱着她哄,好不容易等到她止住哭声,把她抱到床上,“他们很喜欢你。”
陆良鋭把和筱白哄睡了,他抚着她绿油油的头发,觉得好笑又无奈的,良久后叹息一声,起来给陆妈打电话,等电话通了,他很多年没有这么亲切地称呼陆妈了,“妈,睡了吗?”
“没睡没睡。”陆妈的声音听着就带着睡意,她紧张地问,“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明天……”
陆良鋭还没说完,陆妈更紧张了,“明天怎么了?你又不同意带够够来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