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在这座城市的自由人,是每个身份扮演者的噩梦。
当然,他们偶尔也会做好事,比如让某个身份顺利完成各种事情。
这种时候很少,人的内心深处,都是有破坏欲的。
它被人们的道德感压制着,但如果有一天,人得到了绝对的自由,那么束缚一部分自由的道德,也就会被一并抛弃。
这群自由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破坏。
他们就是要毁掉这些努力演好各个身份的人,哪怕这座城市本就对这些人不友好。
而自由人不会遭遇任何阻力,每个人见到自由人的时候,内心会生出天然的恐惧感和臣服感。
这就是城市的规则。
但为什么……
这个矮子眼里没有半点恐惧和臣服?甚至没有绝望来临前的怒火?
五九的眼神如剑一般锐利,不怒自威。
但他的确没有愤怒感。
这些拿着球棍,长刀,电锯,锁链的白袍面具人,在五九看来,就是一群不入流的小鬼。
自由人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眼神挑衅,这种面对他们时的平静眼神,被他们理解为一种嘲弄。
他决定挥舞锁链!
他强行克服被那道眼神勾起的恐惧,明明内心感觉到了危险,却还是愿意相信,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可以不遵守规则!
嗙!
锁链被五九以恐怖的握力捏碎。这一幕将挥舞锁链的白袍人震慑住。
五九还是那句话:
“你们打坏了东西,吓跑了客人,结钱,走人。”
“我结你妈!”
一名嗓音尖锐的白袍人依旧不信邪,他猜测这个小个子男人可以自保,却不可能伤害他们。
于是他没有选择对付五九,而是拿着手里电锯,一头撞向靠在墙上的阮清韵。
阮清韵见到这一幕,害怕至极,她其实是可以躲避的。
身体也没有被控制,但就是脑海里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自由人可以对她做一切事情。
这一刻,始终平静的五九终于涌现出一丝怒火。
电锯并没有碰到阮清韵,反而某自由人的身体,倒飞出了数米远。
五九确信,对方是奔着杀死阮清韵来的,刚才下的是死手。
他对这些人的厌恶更甚:
“刚才这个行为,不是加钱能解决的了。你们要付出代价。”
店里的伙计惊了。
阮清韵也不可思议的看着五九,就连其他白袍自由人也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幕。
一名自由人……被殴打了?
长久以来这座城市的规则,竟然有人可以如此轻易的打破么?
这是什么隐藏在饭店体验打工生涯的自由人吗?
但为什么自己的眼里显示……对方的确是一个厨子?
自由人们震惊的看着五九,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恐惧。
恶人一旦遇到更恶的人,往往会比遇到恶人的善良之人更加软弱。
他们看着那个被击退了数米、甚至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被击退的同伴,脚开始打颤。
因为这名白袍自由人的面具都变形,仿佛被巨大的力道将其强行打凹陷进脸里。
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块好骨头,在地上痛苦哀嚎,却没有办法动弹,唯一能动的,便是手指头。
“谷青玉……他们是自由人,惹了他们,我们会有很大麻烦的。”阮清韵不想事情闹大。
事实上事情已经很大,一旁的店员面如死灰。
他不敢生出殴打自由人的念头,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样做。
可如果有人做了,他也只会在想,完了完了,这下事情彻底闹大了。老板娘如果不开除他……不,就算老板娘开除他,这些人也会报复的吧?
他们会记住我们的样子,在我们得到下个身份后报复,或者干脆就在下个身份到来前动手脚。
天晓得这群绝对自由人的能干出什么?
烧杀掳掠,零元购,所有写在刑法里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对自由的亵渎,得罪这样的人……
这家店不会有前途了。
想到这些,店员看向五九的目光,甚至比那些白袍自由人还要仇视。
阮清韵不同,她只是害怕,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五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忽然想起了以前高塔底层的一些经历。
高层的贵族们在底层欺负弱小的矿工,千万不能替矿工们出头,否则矿工们非但不会感激你,还会咒骂你多管闲事。
因为你看似帮了他们,却只会在将来,让他们再次遭遇这些贵族时,经历更大的痛苦。
就好像学校里的孩子会明白一件事,被打了就忍着,不要告诉老师。
告诉老师,他会帮你一次,但在老师不在的地方,你会被其他霸凌者欺负的更惨。
要解决这种困境,那就只有让欺凌者明白,什么叫以暴制暴。
阮清韵的出声,店员的眼神,以及这些白袍人的作为,让这个瞬间的五九生出巨大的厌恶感。
曾几何时,他就是不想看到这种人与人的巨大不平等,而加入调查军团,想要改变这些东西。
虽然这些记忆被清空了,但刻在五九血液里的英雄气节还在:
“阮清韵,我不当厨子了。”
五九说着话,在阮清韵的惊骇中,把自己厨师的衣服脱去。
“这些人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放心。”
眼前这不怒自威的人,竟然回头朝着阮清韵笑了笑。
这个笑容阮清韵希望自己能够记住一辈子,希望能够在下一个身份到来后,依然能记住。
五九说道:
“我会带他们离开这里,后会有期。”
“等等,你别做傻事!谷青玉,你到底要做什么!”
阮清韵意识到了五九言语里的狠绝。
她今天被震撼了太多次,这个城市里,不乏有实力强大的人和怪物,但五九流露出的强大,却是另外一个层面的。
“我一直觉得,只有能做出选择的才是人类,否则就只是盲从的奴隶。”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摆脱身份,但我的本心告诉我,我必须这么做。”
这是五九最后的话。话音落下后,他一步步的朝着白袍自由人们走去,他走一步,这些自由人就退了一步。
那恐怖的气场,让一众自由人害怕不已。
最终有自由人承受不住这种氛围,扔掉武器,大声尖叫着逃离。
一旦有了人开始崩溃,崩溃的绝望感,就像是传播速度最快的瘟疫一样扩散。
这些前不久还自诩人上人的绝对自由者们,开始疯狂逃窜。
五九的脚步也慢慢加快,始终和他们保持一个距离,他提起地上那个被打断了骨头,动弹不得的自由人。
自由人凹陷面具里的那双目光,对上了五九。
那是一种深邃得可怕的目光,看到这样的目光,自由人忽然明白了……
这个家伙不是人……他绝对不是这座城市里该村在的人。
这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
十多分钟后,店员还在角落瑟瑟发抖,阮清韵则沉默着开始整理狼藉一片的用餐区。
只是损坏了一些餐具和座椅,对她这个身份毫无影响。
哪怕明天歇业一天,只要这间饭馆还在,她相信自己还是扮演好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