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是挽菊自己回来的?锦澜沉吟片刻,才对唐嬷嬷说道:“既然挽菊回来了,让奶兄那头散了吧,不过嬷嬷寻个空闲,找挽菊问问那家药铺在哪儿,让奶兄想办法打听那个掌柜的事。”想了想,又道:“还有就是宫大夫,虽母亲说她是个可信的,但我总觉得挽菊的事和她脱不了干系,让奶兄也一并打听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唐嬷嬷点了点头,“好。”
锦澜也就不再多言,这一晚上又喜又忧,加上白日里路上的颠簸和莫名的惊吓,这会子神色一松,顿时觉得倦怠难耐。
唐嬷嬷扶着她躺下,替她盖好薄被,又将帐子压好,也回外头的小榻上歇息了。
一夜无话。
百年鼎鼎世共悲,晨钟暮鼓无时休。
天刚灰蒙蒙,悠扬的钟声迎着晨曦缓缓的在山间荡开,僧人们唱楞严赞并诸佛菩萨圣号隐隐传来,与钟声融洽,仿佛涤荡人世间的尘垢,让人的心愈发空灵起来。
锦澜早早便起身,由碧荷和挽菊伺候着起身梳洗更衣。
净了面,换上一件鹅黄色绣兰草柿蒂纹的褙子,搭着月牙白的绣竹梅兰襕边挑线裙,唐嬷嬷正给她梳着双螺髻,碧荷打开镜奁,准备照着今日的衣裳选两件合适的首饰。
略略找了下,碧荷不由“咦”的一声,仔细想了想,满是疑惑的问道:“姑娘,你那支羊脂玉茉莉小簪呢?”
锦澜垂着小脸,似思忖又似躲避疑问,半响才抬起头,一脸困惑的说道:“不是落在了床榻上么?”
“可昨晚上给姑娘铺床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奴婢以为是姑娘收起来了。”碧荷说着便走到床榻旁又仔细找了一遍,仍旧没找到。
“找不着就算了,横竖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就丢了罢。”锦澜从镜奁里挑出一支点翠嵌珍珠八宝簪递给唐嬷嬷。
碧荷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可见锦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就作罢了,顺手整理被翻乱的床榻。
挽菊收拾完笼箱,给锦澜倒了杯茶过来,看到她头上戴的簪子,便说道:“姑娘只带一支簪子,会不会素了些?”
锦澜扫了眼铜镜中的人影,略显尖的鹅蛋脸,如细瓷般洁白细腻的肌肤,目似一泓秋水,清澈澄亮,精巧的琼鼻下是未上胭脂却含着绯色的唇,乍看下与沈氏有五六分相似。头上的八宝簪子微微闪着碧芒,若只带簪子,确实素了些,虽说是来上香的,可今日不同,指不定会遇上扬州城里那些夫人们。
她微微怔了下,又选了两朵指甲大小的桃红色绢花,和一对赤银珍珠坠子,如此一来,温婉又不失俏丽,正好。
穿戴整齐,锦澜便带着挽菊和碧荷去了沈氏的屋里,用完一早便送来的斋饭,秦氏恰好带着孟茹涵过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大殿去。
虽说天色尚早,但今日是地藏菩萨圣诞,来抢头柱香的人不少,除了留宿寺中的香客外,附近的善男信女也是天未亮便早早起身赶来了。这会儿地藏殿已经进了些许人,反观大雄宝殿门前倒是冷冷清清的,也不知有没有人进去。秦氏本就是奔着头柱香来的,这会儿越走近越心急,不由提快了脚步,渐渐便和沈氏她们拉开了。
孟茹涵却是一点也不急,悠悠的走在锦澜身旁,拉着她左看右看,打量着路上经过的佛堂大殿。两人都带着帏帽,虽看不清楚,但兴趣正浓,也就不计较许多了。直到秦氏的身影消失在大雄宝殿中,一行人才走到殿前的台阶上。
锦澜抬起头,注视着这座宏伟的佛殿,灰白色的鱼鳞瓦,朱红色的圆木柱子,大殿正门匾额上黑底金字写着“华严三圣”。里头供奉的正是释迦三尊,释迦牟尼佛在中,普贤菩萨在左,文殊菩萨在右。下首有十多名僧人在念着经敲打木鱼做早课,殿内一个香客也没有,想来是都去地藏殿了。
秦氏动作极快,沈氏一席人刚踏入殿门,她已经敬完香,正嘴里念念有词的执着签筒,摇了下,砰的从签筒中掉出一只绿竹小签。秦氏快手捡起,翻看后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
沈氏见了便迎过去,锦澜看了眼,倒不走了,因为解签的桌子就摆在大殿门口处。
她就这般站着,却没想到身后有一人如疾风般刮了进来,差点没将她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