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桐是正房第一个嫡亲血脉,自然是得了陈氏的心,即便当年出了那件事,陈氏对她还是疼爱得紧,加上叶锦桐善于钻营,时常回娘家小住,借此讨好和修复和陈氏的关系。因此出嫁多年,陈氏仍是惦记着,比起叶锦桐,就连叶锦嫣也要退一射之地。
“是,昨晚上让人传信,说是过几日便回来。”说到长女,傅氏也是一脸慈爱的笑容,她飞快的抬眼瞥了下老祖宗,“且桐儿怕是有了身孕。”
陈氏愣了下,脸上顿时难掩笑容,“可做准了?”
傅氏笑着点点头,道:“说是请了华太医扶脉,只是日子尚短,脉象上暂且还看不大清楚,不过桐儿的月事迟迟没有来,十有八九是真的,再过几天请华大夫在走一趟,应该能知道了。”
“真是老天保佑。”陈氏忍住不双手合十,默念了句佛语,叶锦桐嫁入淮南侯府多年却一直无所出,即便是陈氏都有些按耐不住了,淮南侯府是五皇子的外家,且五皇子又是逐鹿人选中颇为强势的一位,在这样下去,难保叶锦桐的位置不会动摇。
吴嬷嬷呵呵的笑着,借机捧了陈氏一把,“照奴婢说,是主子的福气大,才庇佑了世子夫人,要不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就这时候有了动静,真是双喜临门!”
“孙媳也是这么想的。”傅氏看了眼吴嬷嬷,笑容满面的道:“还是老祖宗福泽深厚。”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真是跟抹了蜜似的。”陈氏乐得合不拢嘴,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声,稳了稳微促的气息,道:“既然桐儿有了身孕,就别让她来回奔波了,仔细累着身子。”
难道老祖宗还是打算让锦澜那丫头搬进碧桐轩?傅氏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便笑着道:“孙媳原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桐儿说,老祖宗八十大寿,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回来的,让老祖宗别担心。”顿了下,又道:“桐儿还说,就当她是回来沾沾老祖宗的福气也好。”
“这丫头,我还以为她是真有心,原是为了这个才来瞧我,真真是个小没良心的。”陈氏一副没好气的摸样,可眼尾翘起的弧度和嘴角噙着笑意,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心里是极欢喜的。“既然这么着,你就让人好好收拾一下碧桐轩和藕香榭吧,切不可怠慢了。”
这话一落,傅氏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便笑道:“老祖宗放心,孙媳自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嗯。”陈氏点了点头,端起茶盅轻轻的抿了一口,“你去忙吧。”
傅氏低头行了礼就退出去了,临出了门,才发觉背后已经泌了一层薄汗。
待傅氏走后,吴嬷嬷才上前扶着陈氏往边上靠了靠,又取了一条薄被半盖在她身上,又是掖被角又是拢火盆,忙得不亦乐乎。
陈氏看着吴嬷嬷忙上忙下的身影,目光深沉,良久才叹了口气,“傅氏的心,也大了。”
吴嬷嬷抓着火钳的手抖了下,忙笑着回道:“大太太的心,还是向着您的。”
陈氏状似无意的瞥了吴嬷嬷一眼,“怕就怕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些年傅氏私底下给了吴嬷嬷多少东西和好处,她心里是一清二楚,只不过念在吴嬷嬷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又是个忠心的,否则哪还能容到今日?只是,方才她特意拿了锦澜的话给傅氏立威,好敲打一番,却被吴嬷嬷三两句话给搅了,心里多少存了几分不满。
吴嬷嬷这回可是真被吓着了,虽陈氏没有直说,可这话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她让陈氏起了疑心。伺候陈氏这么久,她对陈氏的性情了如指掌,这位长公主虽然看似和蔼,实际却是个多疑的,且一旦存了念头,极难打消。
她搁下火钳,转身“噗通”一声,跪在陈氏面前,“主子,奴婢侍奉主子多年,绝不敢有二心,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陈氏定定的盯着吴嬷嬷低垂的脸,神色莫名,屋里一时静谧无声,好一会儿才缓声道:“起来吧,好端端的发什么誓?我不过感慨两句罢了,你随我多年,怎么?还摸不清我的心思?。”
“奴婢自然是清楚主子宅心仁厚。”吴嬷嬷站起身,垂首恭敬的道:“所以也是诚心所言。”
陈氏满意的颌首,脸上露出几分倦意,“你也忙活了一早晨,先去歇着吧,让立夏进来伺候。”
吴嬷嬷欲言又止,可触及到陈氏微阖的双眸,顿时就歇了心思,屈膝应了声便退出去喊立夏了。
门帘一落,陈氏阖着的眼眸蓦然睁开,哪还有半点怠色?她缓缓坐起身,将小几上的信笺拿起,又略略的扫了一遍,忽的揉成一团,随手沿着中空的雕纹扔了炭盆里。
信笺遇炭即燃,橘黄色的火光跳动在陈氏深邃的眼眸中,闪着一片莫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