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薇看着吴嬷嬷端来的东西,脸上剩余的血色唰的一下退得干干净净,身子剧烈哆嗦起来。
她虽想过大不了一死了之,可事到临头,才突然发觉,自己并不想死!
叶锦薇倔强的神情顿时一萎,连滚带爬到到叶老太太脚下匍匐凄声哭喊道:“祖母,祖母饶命!孙女知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求祖母开恩,救救孙女,祖母,孙女还不想死,祖母——”
叶老太太猛地伸手一挥,将桌上的茶盅“啪”的一声砸在叶锦薇脚边,厉声喝道:“闭嘴!”
叶锦薇猛地一哽,嗓子登时里失了声,怔怔的抬起眼,泪流满面的望着神情阴冷如霜的老太太。
“这会儿知道求饶了?方才那股子骨气哪儿去了?”叶老太太嘴角噙着讥讽的冷笑,“平日里看你是个乖巧的,不想这些年都叫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蒙了眼!当年韶姨娘就惯会心口不一,你如今倒是青出于蓝了!”
叶霖眼皮子一跳,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一句话都未曾说出口,沉着脸扫了沈氏一眼。
叶锦薇伏在地上,抖的身子如筛糠,她心里暗暗悔恨,早知就不该堵着一口气,进屋便服软求饶,说不定事情走不到这一步。
屋子里短暂的静谧,叶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叹了一声,“锦薇。”
叶锦薇下意识抬起头,目露希冀。
屋里门窗紧闭,挡住了外头明媚的阳光,光线显得有些暗,叶老太太的神色看起来模糊不清,“你是叶家的姑娘,自幼锦衣玉食,读书识字,丫鬟婆子环伺身侧,出门香车宝马,回府青车软轿,即便在各家的宴席上,亦是少不了一番礼待,你可知为何?”
叶锦薇没想到了这种时刻,老太太会问出这般问题,当场呆愣住,脑子里空白一片,唇角微微动了动,却吐不出话来。
叶老太太似乎不在意她是否回答,自顾自的往下说道:“那是因为叶家,若非没有叶家的声望,没有叶家的庇护,你与路上的农女商女有何区别?身为叶家的女儿,受到这么多年供养,关键时刻自当以叶家为重!”
叶锦薇闻言,突然觉得浑身一冷,老太太这是铁了心要自己的命?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原本堵在嗓子眼里的声音霎时就冲了出来,“祖母说的没错,锦薇身为叶家的女儿,自当一切为叶家着想,可此事也不全是我的错,孙女蒙祖母和父亲的疼爱,自幼读书识字,自是明白何为礼义廉耻,即便不该在侯府乱走,却也不会做出那等没脸没皮的腌臜事!当时孙女不过进了屋,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才被给人害了!求祖母明鉴啊!”
叶老太太听了这番哭诉,阴沉的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沈氏,嘴里却问叶锦薇,“你为何不早说?”
沈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坐在椅子上,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曾说出口。
该说的话她早就在回府时就同老太太交代得一清二楚了,且她原本并不打算参合进来,若非老太太发话,也不会出现在嘉裕堂里,只是这会儿锦薇的话让她平静的脸色微微沉了几分。
当时在安远侯夫人面前,叶锦薇只顾着哭,并未说出其中的内情,那迷香之事还是在马车上听锦澜诉说,她才得知一二。
不过,为了不将锦澜牵扯进来,她便没有将此事说与老太太,只道锦澜随着顾清莲前往小院更衣,没想顾清莲取衣却一去不回,锦澜等了许久,实在没有法子才寻了出来。
可经过叶锦薇这么一说,老太太怕是会察觉出些什么来了,而叶锦薇未必不会攀扯锦澜。
果然,叶老太太的询问仿佛让叶锦薇看到了希望,好似抓住浮萍的溺水人,忙扯住老太太的衣角哭道:“当时在侯府,又事发突然,孙女又惊又惧,后来又经二妹妹的叱喝,孙女一下便忘了,祖母,孙女真真是冤枉啊!”说到最后她已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
“澜丫头也在场?”叶老太太眼皮子顿时重重一跳,看着沈氏的眼睛微微一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霖显然也没料到事情会同锦澜有瓜葛,紧皱着眉头,同老太太一样将目光锁在沈氏身上。
沈氏沉住心,毫不退缩的抬眼迎上叶老太太凌厉的目光,平静的道:“澜儿是等不到顾姑娘,便喊了丫鬟来问,才得知儿媳等人在暖香斋。”
一句话将锦澜摘得干干净净。
叶老太太到底见多识广,微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其中的猫腻,脸色霎时难看不已。
叶霖虽愚钝,但眼光尚有几分,否则也不会想着同安远侯府联姻,只是叶锦薇在这个档口出事,还是在安远侯府中,又同镇南王府有牵扯,结合近来朝中的事宜,他的脸色不知不觉也沉凝起来。
叶锦薇边用帕子抹泪边偷偷观察叶老太太的神色,见到此景,似乎窥见了一线生机,唇角微启,想再接再厉说动老太太,结果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叶老太太一记眼光给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