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强忍的泪水决堤而出,滴落在紧紧攥入手心的庚帖上,“是我没用,自幼便护不住她,如今连亲事也......是我没用,都是我!都是我!”
沈氏泪流满面的自责,好似一把尖刀刺入沈老太太的心,她连拐杖都来不及拄,颤颤巍巍的起身到沈氏跟前,一把将哭成泪人的沈氏搂入怀中,悲戚的道:“容儿,这不怪你,实在是圣意难为!”
“母亲!”沈氏揪着沈老太太的衣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愤,“我的澜儿哪里不好,若不是三嫂出尔反尔,澜儿怎么会...会......”
沈老太太仰头长叹,心里愈发对卫氏不满,当初同叶家结亲,虽是她的主意,可也是问过卫氏并且得了她赞同之后,才定下的事,不想叶霖降职一事传来,卫氏却死活不愿再提及此事。
若是早些定下婚约,如今澜丫头也不会被指给九王爷了。
说来说去,都是沈家亏欠了锦澜这丫头。
沈老太太浑浊的眼眸泌出了几分湿意。
相较于怡景园的愁云惨淡,澜园便显得平静多了。
沈品彤随着琥珀进了澜园,又跟着守在外头的文竹入了屋,锦澜正坐在软榻上做针线,见沈品彤来了,便放下手上的针线篓子,起身迎上前,“彤表姐。”
“澜表妹。”沈品彤给锦澜见了礼,抬头环视一圈屋里的布置,并无过多富丽堂皇的金玉摆设,但墙上挂的字画以及一干用具,无一不是精品,显得极为雅致,足以看出叶家的底蕴颇丰,一点儿也不比沈家差。
再一看愈发亭亭玉立的锦澜,沈品彤心里叹惜不已,五哥那番情意,今生注定是付诸东流了。
“彤表姐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叹气给我瞧?”锦澜拉着沈品彤的手,一同落座软榻上,又吩咐沐兰上茶,才转头对她打趣道。
“哪能啊?”沈品彤回了神,忙敛下心思,弯起眼笑道:“我来一是为了瞧你过得好不好,二则是再过一个半月便是七巧节,想邀到时候一同出门赏玩,这第三嘛......”说到这儿,她便卖起了关子,“你猜。”
锦澜被她逗得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感情彤表姐来看我,还得事先列个一二三等,不过,我可不是彤表姐肚子里的虫儿,哪里猜得着表姐的心思?”
沈品彤也不在意锦澜的调侃,只是脸上的笑容隐下几分,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本略带余温的古籍,递给锦澜,“这是五哥托我送来的东西,说是给你的添箱礼。”
锦澜目光触及到沈品彤手上的古籍,不由一怔,正是原先被她差沐兰送回沈家的锺繇《宣示帖》。
沈品彤没有留意锦澜的神色变化,自顾自的说道:“原本五哥打算亲自送来,可想想如今...便将东西交给了我。”
锦澜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沈之逸那温文儒雅,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容,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是个极好的人,亦值得让人托付一生,算是她没有那个福气罢。
锦澜接过沈品彤手里的书,认真的看着她,真心诚意的道:“多谢彤表姐,还请表姐回府后,替我向五表哥道声谢,就说这份礼物,我心中甚喜。”
看着锦澜真诚的表情,沈品彤心里突然释怀了,重新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见此,锦澜的心也放了下来,同沈品彤相视而笑。
用过午膳,沈老太太带着沈品彤返回沈府,临走前沈品彤拉着锦澜的手,再三约定到七巧便一同出门游玩,锦澜含笑应了,连沈氏都没有阻止。
沈家上了门,隔日汝南侯府的人也来了。
虽说本家老祖宗乃是当朝长公主,但到底是嫁出来的女儿,同皇上又隔了一辈,九王爷虽傻,却是当今圣上的嫡亲胞弟,锦澜这桩婚事落在陈氏眼中,自然就不一般了。
只是陈氏乃是长辈,不便亲自上门,就差了汝阳侯府的大夫人傅氏带上贺礼走了这一遭。
傅氏先是到嘉裕堂见过叶老太太,逗留了将近一个时辰,屋里甚至半个丫鬟也不留,根本不知两人暗中商议了什么,之后才到怡景园见沈氏。
沈氏对本家的人都没多几分亲切,含蓄有礼的接待了傅氏。
身为侯府主持中馈的大夫人,傅氏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自然看出沈氏的疏离,因此并不久留,略略说了几句家常便留下带来的贺礼,起身回了汝南侯府。
此后没多久,安远侯府突然差人上门,取走了叶锦娴的庚帖。
锦澜得知后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安远侯府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只不过对于叶锦娴来说,安远侯府是否是良宿,已经与她无关了。
日子在喧闹中过得极快,一转眼,春末夏初,沈氏的腹部越来越高耸,七巧也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