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身子刚离开太师椅,还未站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登时往后倒,若非锦澜和惠秀就在身边,又及时伸手扶住,恐怕会出大事。
锦澜帮着惠秀将沈氏小心地扶坐回椅子上,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目光冷冽,“你好大的胆子!”
那冲进来的女子正是方才第一位上前行礼的东珠,她没想到,看上去温婉文静的锦澜冷下脸竟是这般骇人,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
牙婆原本领着众人走在前头,根本不知后面有人擅自行动,待女子的哀求和锦澜的冷喝传出,才知坏事了,连忙转身跑了回来。还未进门牙婆就看到地上的人和锦澜发青的面容,暗中不禁暗暗叫苦,三两步上前行礼赔罪,“都是老婆子管教不严,还请太太和姑娘恕罪。”
边说边跨到东珠跟前,伸手在她肩头一掐,随后用力一扭,拧着声道:“不懂规矩的小蹄子,这里是你放肆的地方?还不赶紧给太太和姑娘磕头赔罪!”
东珠吃痛,泪水霎时就冲了出来,连连给沈氏和锦澜磕头,嘴里仍旧哀求道:“太太,姑娘,奴婢琴棋书画虽不算精通,却也是略通一二,还擅女红,若非家里遭了事,急需银子,也不会贱卖此身,奴婢定会听话,好好伺候姑娘,求太太和姑娘收留了奴婢吧!”
锦澜眉梢微挑,东珠的容貌是这群人中最好的一位,长得眉清目秀,又略带一丝书卷清气,此时眼泪自那双大大的杏眼滚落,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韵味,若是男子见了,心里定会升起一丝怜惜。
这样的人儿,生来就不是当丫鬟的料,可惜投错了胎。
“你说,你琴棋书画均通?”
东珠听不出锦澜声音中暗含的隐意,以为自个儿引起了姑娘的注意,忙破涕为笑,抹了抹脸上泪,细声说道:“回姑娘话,奴婢爹爹曾中过秀才,自幼便教奴婢读书识字,只是五年前爹爹因病故去,家中一日不如一日,熬到现下已是走投无路,奴婢家中尚有缠绵病榻的娘和年幼的弟弟,因而...因而......”
说着她又忍不住抹起泪来。
许比才情容貌她敌不过锦澜这些世家千金,但论事故人心,东珠自认不会输,她自幼尝遍人情冷暖,也明白在这些高贵太太和姑娘眼里,身世越凄惨越能使得她们感到高高在上的优渥,从而对她心生怜悯,只要抓住这一丝怜悯,她就能顺势而上,谋得心中所想。
因而,东珠时常讨好奉承牙婆,每次出门前都会套一些买主的信息,若是入不了她的眼,当天定会打扮邋遢,或是将言谈举止放得粗鲁些,好叫人选不中。
这次也是牙婆无意中说出,叶家打算为即将成为王妃的二姑娘挑选陪嫁丫鬟,她的心思便转开了,王府可不同旁的人家,在王妃身旁当差,可比普通贵胄府里体面得多,且她容貌不俗,若是一不小心叫王爷看上......
这个念头就似着了魔般,不断的在东珠心里翻涌,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是,好生打扮,又进退有度的她,竟没被选中,叶家太太和姑娘反而轩了那几个事事不如自己的乡巴佬,让她怎能甘心?
因此临出门,她便狠下心冲了出来。
果然,她赌对了,姑娘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东珠抹着泪,心中却在沾沾自喜。
“这倒是其情可悯。”锦澜淡淡的道,眼中映着东珠欣喜的面容,嘴角翘起一丝嘲讽,“只是,你既决定卖身为奴,哪有主人家喜事临门,当丫鬟的却哭哭啼啼,尽招晦气!”语气道最后已是凌厉至极。
东珠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眼中的惊愕已经浮现出来,“姑,姑娘...”
“再者我选丫鬟,要的便是勤恳老实,对主子赤心忠诚。”锦澜笑似非笑的睃了东珠一眼,“论读书识字,你可未必比得上叶府里的大丫鬟,至于琴棋书画......”她抿了抿嘴,“我选的是丫鬟,而不是才情兼备的小姐!”
东珠面色唰的惨白如雪,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年纪还不及她的叶家二姑娘,竟然将她心底打的的小算盘看得清清楚楚,她张了张嘴,扔想辩解,却被站在旁边的牙婆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姑娘,这不懂事的东西冲撞了太太,老婆子定会好生教训,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去!”牙婆边死死捂住东珠的嘴边对锦澜和沈氏赔笑。
横竖母亲没出什么事,东珠也不是叶家的奴仆,锦澜瞧着牙婆眼里的狠色,想来这东珠回去也不会好过,便没有过多纠缠,抬手让琥珀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