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也不进舱房,还轻轻地把舱门关严,高峻好笑,你说他们这样的做派,在伤人害命的极恶中,尚有一丝的怜悯之态。
等他们出去,高峻在床上一欠身起来,柳玉如和樊莺也想动,却被他一把摁住不许动。高峻蹑足走到了窗户后边,捅开窗纸往外看,见一个人解下了樊莺马匹上的护甲拎在手里。老者一挥手,四人转过了舱房,往船尾去了。
他们三个又在舱房里等了一会儿,听听再也没有动静,便一起从舱房里出来。四人早已不见了,一弯下弦月挂在岸上的天空,天白水黑,如果不是遇到这样一出,正该是怡人的情景。
除了一副马甲什么都没少,这些人图财害命,按理说至少该进来翻一翻三人的行囊才正确。柳玉如分析说,一定是李弥许给他们的银子太多,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小钱。
高峻说,不对,哪个贼会嫌银子压手,这就奇怪了!
他们到船尾,江面上什么都看不到,四贼已遁。从襄阳出来后,这段江面是最开阔的,江流也最平稳。但是那条被他们缚住的大鱼却不安分起来,开始不停地挣脱,有时会撞到船帮上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咚咚的响声。
它不停地拉拽着粗大的帆绳,一会左边一会右边,像是极为不安。樊莺说,“师兄,怎么我觉得今天的事情都这样不可思议,强盗这样好心,还有这鱼,为什么半夜这样?”
随后又说,“有不花钱的船坐到江南,我管他呢!”三人无觉,一起站在甲板上看夜景,在江面的西南方向隐约能看到一片黑越越的影子,高峻道,“按着老汉的说法和里程算,估计那就是荆州了!”
话音未落,只觉着大船一阵剧烈的摇摆,让人站都站不稳,柳玉如一手抓了樊莺、一手抓了高峻的胳膊稳住身子,惊惧地道,“水势变了呀。”
再看两岸的树木、陡峭的岩石飞速地迎面撞来,大船总在堪堪撞上去的时候顺着激流拐向一边儿,桅杆在大船的左右摇摆中吱吱呀呀地叫着。这段江面随着急剧下降的地势流速加快,江面变窄,江岸也一点一点一高上头顶去,有的地方只看到一条不宽的天空。
高峻扶着柳玉如二人勉强在甲板上坐下,一面直立的悬崖又迎面撞了上来!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此时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大船一但撞上去,一定会粉身碎骨,而在这样湍急的水势里,高峻自问连他一个人都未见能脱身,更不要说还要带着柳玉如和樊莺了。
柳玉如有些难受地勉强说出一句,“要死了么?这样天旋地转的!峻,如果我们不能逃生,我要和你死在一起……”樊莺拉着她,两人一块趴在甲板上,尽力稳住身子,樊莺也喊道,“还有我呢,落水时你们不许不抓住我”。
正说着,那条主桅杆在通过另一面绝壁时,在大船的摇摆中一下子刮到了头顶上突出的巨石,“卡嚓”一声拆断了!断桅落到江里瞬间漂走了。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分辨不清的幽长而沉闷的吼叫声,只见系于船头主桅杆根部的那根缆绳突然扯起来,把整条大船向着与崖悬相反的江心位置尽力拽去!
一条青黛色的巨大鱼脊在奔腾的浪谷里露了出来,身上拖拽着一根白色的船缆!悬崖像一面墙一样,紧擦着大船的右舷闪过去了。是它,那条大鱼,用它身上的船缆将大船拉离了险境!
而大鱼再适时地奋力拉动大船,将它拉到江心里来。高峻发现,每当船的行进方向出现偏差的时候,它都会很快发力,维护着这条船通过危险地段。他叹道,“我不该那样对它!”
有江涛拍岸,水花溅到甲板上来,淋了三人一身。柳玉如道,“等我们渡过难关,峻,你一定放了它。”高峻大声道,“好,一言为定!”他对着江中大声喊道,“龙兄,多谢相帮之情,若我们出险,高某一定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