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战船对准城门,激射而下,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高大的城墙像是从天上重重压下来,令人头晕目眩,几乎窒息。
还有十米。
巨船船头已经接近城门洞,门上硕大的铁钉,门洞内青石上斑驳的印迹苔痕,已经清晰可见。郭靖猛然张开双臂,双腿微微一弹,身体飘然而起,如大鹏般从城头一跃而下。
甘泉宫不是大城,但从城头到地面,最少也有十丈,就这么空手跃下,这还是人吗?
城上城下,无数双眼睛都集中到郭靖身上,就连那些已经登城的叛军,都忘了动手攻击眼前的敌人。
郭靖速度快得异乎寻常,几乎是以自由落体下降,但似乎毫无重量,飘飘然如同飞羽落叶,轻轻落在船头,竟然没发出半点声响,更未曾让巨船颤上一颤。
就在他落地的同一时间,城门依然洞开,巨船直驶而入,郭靖的声音小时在城洞之内。
这是何等神仙手段!城上城下顿时一片哗然。而三条船上的一百甲士,每一个人都亲眼目睹这不可能的神迹,士气大振,再度同时振臂高呼:“死国矣——”
毕晶见郭靖安然落地,刚松了口气,就又听见这么一声,心里又好笑又别扭,转头狠狠瞪了眼胡斐这个始作俑者,又没好气看了程灵素一眼:“好好管管你男人,少让他看点东洋小电影!”
胡斐不服道:“这句话又不是小电影……”话说到一半,猛然醒悟,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毕晶嘿嘿一乐:“看来是没少看——不过你没觉得别管是什么,小RB说什么话都透着一股子猥琐味道么?”
“弓箭手准备!”郭靖双脚一落地,便即沉声叫了一句,早已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从箭囊中抽出弩箭,搭扣上弦,虚指河道两侧。扁平而细长的钢制箭头在夜色中闪着森寒的暗光,箭头上的血槽更是让毕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武器怎么看着那么阴毒呢,就这箭头四棱造型上的倒钩,这深深的血槽,射在人身上,这是要人命啊!
三船鱼贯出城,城门在身后重新缓缓关闭。这就意味着这一百多名甲士,再加上不知道多少的楼船士,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退路,未来生死如何,只能靠他们的双手打出来了!
船速在出城后再度加快,郭靖卓立船头,双眼射出森严的光,向河道两侧不断了望。他的相貌本来没什么出奇,年轻时候也不过浓眉大眼,此刻上了年纪,越发与常人无异,但面对险恶的形势,那种不急不躁的沉稳气度,却仿佛给他增添了一种别样的神采,一种让人心里不由自主地心安的力量。虽然前途未卜,形势凶险,但所有甲士竟然觉得急速跳动的心脏,正一点点平缓下来,却跳动得同样有力。
楼船顺水而下,奔行极速,片刻间就开出一里之外。两边岸上战马脚步忽然急促纷乱起来,有人在不停地呼喊着,似乎在指挥部队。影影绰绰地,不知几千几百人,正从两侧压上来。
毕晶一颗心怦怦乱跳,一会儿往两岸看看,一会儿又看看郭靖,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还不下令行动。
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楼船出城后,将在吸引足够的叛军之后,最好是将刘据也吸引过来,而后择机弃船登陆,全队向东面叛军中央突击,找到刘据之后,一鼓擒之。但是毕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那个“机”,更不知道究竟要吸引多少人才算“足够”。
抬手看看胳膊上那道“疤”,最后那一丝绿线也已经消失不见,这意味着刘据已经在一千米之外了。而岸上,越来越多的人马正朝这边聚集,宽阔的河道两侧,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人欢马乍,巨大的嘈杂声压过了奔腾的河流。
虽然一直没有回头,但郭靖竟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感受到了毕晶的一举一动和焦灼不安,转回头沉声道:“要引蛇出洞,现在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