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下意识地看了看那女管事。
那女子样貌平凡,神情木然,而且,不是很有存在感。
如果不是陈滢的感知较常人更为敏锐,只怕她还发现不了对方。
看着管事妈妈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陈滢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那种漠然与淡定,与她脑海中某几个人的身影,渐渐重合。
她上前两步,轻声问道:“这一位是江湖人?”
郭婉一愣,旋即便扫了那女管事一眼,复又看着陈滢,似笑非笑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陈三姑娘呢。”
居然真是江湖人?
“就她一个人,我就花了七百两。”郭婉悄声道,侧首弯唇,仿似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儿。
陈滢却是面色凝重。
郭婉花重金请个江湖女子在身边,所为何来?
“我得防着些儿,总不能就这么赤条条地来京城,不是么?”似是察觉到了陈滢的疑惑,郭婉说道,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陈滢沉默了下来。
竹风摇碧,烈阳当空,那锋利的光线似薄刃劈下,竹叶上涂了细细的一层金粉,林深处,苔痕重重叠叠,嵌入石径。
两个人一时间皆不曾说话,气氛微有些沉闷。
良久后,还是郭婉当先笑道:“此事总归无趣,还是说些其他的吧。”
陈滢静了片息,轻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怎么让兴济伯府就范的?
这才是话中之意。
郭婉立时明了,面上的笑容淡了些,顺手揪下一片竹叶,在手里轻轻地转着,声音也轻得好似无有着落:“我与祖母做了笔买卖,你情我愿,如今,银货两讫。”
言毕,展开五指,将那竹叶抛进风里,
买卖?
不知何故,这个词让陈滢有些不安。
“你也知晓的,先慈曾当年身家颇丰,十里红妆,绝非戏言。”郭婉淡笑着拂了拂衣袖,像是要挥去一些什么:“钱财不过身外物,祖母既然有这个心,我身为晚辈的,敢不从命?”
她微笑地看向陈滢,面上的神情十分平静。
这个答案,未出陈滢所料。
她就知道,程氏一定是拿到了足够的好处,否则,她不可能如此容易地便认回了郭婉。
“你……可还好?”陈滢问道。
母亲死后留下的陪嫁,是属于她的孩子们的,这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至理。
可是,郭婉为了回到盛京,却放弃了亡母留下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