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指着这两条线,面朝堂前三位官员,道:“诸位方才也看到了,如果正手拿刀,以紫绮的身高,想要捅在乔小弟致命伤的位置,根本难以发力。而若改为容易发力的反手握刀,则这一刀的走势,与乔小弟原有的刀伤,完全相反。”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
按照陈滢的演示,紫绮若要在乔小弟身上捅出那样的刀伤,似乎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那胥吏可是男子,以男子的力量,平举凶器至下颌处向上捅,也基本做不到,何况女子?
“陈大姑娘之说,未免牵强。”曹子廉终提异议。
堂上堂下,声息俱无,唯他淡定语声,盘旋往复。
“杀人又非演练,彼时情景瞬息万变,哪得像你这般,大家排排站好,无一步多余?”他嘲讽地勾起唇,冷眼看向陈滢:
“人犯既存了杀人之心,自有其谋划,身矮又如何?拿东西垫一垫不就得了?再者说,谁又保证乔小弟是站着被刺?若他不小心滑倒,以人犯之力,捅出这几处刀伤,似乎也不难罢。”
“曹大人的意见,十分中肯。”陈滢不驳他,竟还点头认同:“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按照曹大人所说,把这两种情况皆演练一遍。仍旧请这位吏员扮演紫绮。”
陈滢回至小漆案旁,与一名差役低语两句,那差役匆匆去了,不多时,四名内侍打扮的男子,踏进公堂。
“有劳孙大监。”陈滢向当先那人敛衽。
一见此人,堂上三位主审观,各自动容。
那孙大监不是旁人,正是建章宫二等管事——孙朝礼。
陈滢面色如常,笑称:“陛下着孙大监并领三名小监,监督民女调查取证全过程。因人手有限,民女斗胆,请他几位帮忙演示。”
此事众人早有耳闻,见陈滢竟真请出内侍来,赵无咎不屑一顾,曹、徐二人垂目不语。
孙朝礼回了一礼,领三小监碎步上前,于四扇屏风外,插烛似地拜下:“奴婢等见过陛下。”
“起。”屏风后低低一语,再无多言,贺顺安随后出现,尖声道:“陛下着你等好生做事。”
孙朝礼恭应了,弯腰退至堂下,向陈滢露出笑来:“耽误了陈大姑娘的大事儿,杂家跟您告个罪。”
陈滢自不会怪罪于他,寒暄两句,切入正题:“如今要请孙大监呈出证物,并向三位大人做说明。”
孙朝礼陪笑揖手,转向堂前,肃下脸来:“启禀三位大人,奴婢等这三日来随陈大姑娘四处寻访,又做了许多验证,现将乔小弟身死时两种情景,演示于众。”
他转身挥手,三名小监去得堂外,又提又抬,竟拿来数件家具。
“我们先假设第一种情形:紫绮以物垫脚、拔高身形,刺死了乔小弟。”陈滢以解说员的语气道,逐一指向堂前家具:“乔小弟屋中可供垫脚之物,共三种:脚踏、圆椅、扶手椅。”
孙朝礼亦道:“奴婢等已经称量过,这三件家具与乔小弟屋中家具之高矮、大小、重量,皆是相同,形制亦相同。”
他弯了弯腰,退后数步,让出位置来,陈滢便又请那瘦小胥吏上前,让他依次站在脚踏、圆凳与扶手椅,垫高身形,再以尖木刺攻击“乔小弟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