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事前不知,事后呢?
一具死尸吊在门前,他们就发现不了?
“长公主府的侍卫,昨晚走了大半,是长公主亲自下的令。”裴恕似知她所思,一语道破。
陈滢微觉吃惊:“这却是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裴恕的唇角将斜未斜,到底不曾笑出来:“长公主派他们去找人,找的正是……”
他没往下说,空着的手在颈间比划,做个悬梁的姿势。
“他们在找彩绢?”陈滢看懂了。
于是,更加诧异。
“是。”裴恕点头,眼底划过不屑:“县主被人投毒,长公主极震怒,定要抓彩绢问话,侍卫因此去了大半。此外,昨晚阖府折腾到后半夜,估计人人力尽神疲吧,又没个防备,便出了事。”
陈滢“嗯”了一声,面现沉吟。
长公主要找彩绢,侍卫几乎倾巢而出,府中守卫由此薄弱,一应仆役又劳累了大半夜,趁空儿偷懒,亦是常情。
而彩绢,便恰巧撞上这个空档,得以死在公主府门前。
这是巧合吗?
还有,那些侍卫奔走整夜,又去了何处?
“永成侯府……可还好?”陈滢轻声问。
彩绢是永成侯府的丫鬟,昨晚的侯府,想必也不平静。
裴恕侧首望她。
他们正立在一株桐树下,巴掌大的叶片,半黄半青,被细雨打得油亮,湿漉漉的地面,零落着几片残叶。
再往后,几株娇艳的秋海棠,殷殷地,开在微雨凉风处。
她半仰着头,似观天色,又似看远处秋花,清淡干净的一张脸,绿月白衣衫,雪青丹枫流霞百褶裙,流纨素腰、玉兔禁步,发上一支水晶流苏蝴蝶钗。
他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像怕那蝴蝶忽尔振翼,翩飞天际。
“永成侯府的情形,我并不知。”他道,淡透的瞳孔深处,迭映她干净如水的眸,醇酒般的声线,低如沉酿:“你若想知道,我去打听打听。”
陈滢恍惚了几秒。
然后,她便笑起来,簪首流苏晃荡了两下:“这倒也不必了,我自己派人去问就是。”
就算她不问,陈劭或李氏也会问的,毕竟,曾经也是一家子。
两个人遂安静地走一段路。
幽径苔冷、秋声清寒,一路听伞面儿雨珠零落,山石子上薜荔垂藤,滴翠凝碧,有鲜艳细小的果实,累累叶间。
彩绢的尸身,陈于府邸北角,一间空落的院落,墙角堆着杂物,经年风雨侵袭,早将其上油布蚀出孔洞,露出里头的石块瓦砾、木料青砖。
“这是附马爷吩咐的,说这院儿清静,离着主院也远,不怕犯忌讳。”裴恕充任解说,倒也称职,在在皆述得清楚。
停了片刻,又放低声音:“长公主索人未果,却叫人又明晃晃死在府门前,县主之事更是瞒不住,她老人家急火攻心,才吐了两口血,如今正卧病在床,不许人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