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语意委婉,然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不虞,却很明显。
以“祖母”自称,是在提醒陈滢,纵使已然分了宗,陈滢也不该以这种态度,对待血脉相连的长辈亲人。
“老太太见谅,此案重大,我不得不审慎而为。”陈滢语气平静地道,面色亦无半分动摇:“此外,我也并非不相信老太太,而是在查案时,我对每个人都存疑。在解除疑虑前,我自然不能透露太多消息。”
依然是直陈其事的态度,丝毫未受许老夫人情绪流露的影响。
许老夫人一怔。
霎那间,记忆如江水倒灌,充塞于她的胸臆,让她心口有些发闷。
她终是记起,当年随母离京前,这个孙女是如何以她绝不婉转的手段,轻而易举地,便击碎了国公府表面的平静。
也正是自那一日起,国公府暗潮汹涌,始终不得平息,直至最后险些牵进谋逆大案,不得不以分宗之举,平息君王之怒、了却天家之疑。
恍惚间,柳氏满是泪痕的面庞,与陈励求恳的眸光,间次划过脑海。
许老夫人阖上眼,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罢了。”她摆了摆手,张开双目,扫过陈滢的视线极淡,没有任何情绪:“是我着相了。”
“老太太能够回答晚辈这许多问题,晚辈不胜感激。”陈滢道,语声很是真诚:“晚辈也很谢谢您的理解。这毕竟关乎人命,晚辈的一切行为,皆是以此为前提的。”
向许老夫人问话,并不代表陈滢就信任她。
当年帮助康王截留军需的,正是一位京城勋贵。
诚然,这神秘勋贵为成国公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毕竟成国公与康王曾打过一场硬仗,还险些身死战场。而即便如此,陈滢还是本着谨慎的态度,在询问过程中有所保留,直到确定许老夫人可以信任,这才将图纸奉上。
见陈滢多少表现出了一些歉意,许老夫人面色稍缓。
“我都懂。”她微笑道,眸光变得柔和起来,探手轻轻拍了拍陈滢的肩:“这原就是大事儿,你谨慎行事也是该当的,终究那密折要呈去陛下跟前,必须万无一失方行。”
“多谢老太太体谅。”陈滢真心地谢了她一声,复又将那纸页搁在榻前凭几上,轻声地道:“还是要请老太太掌掌眼。”
许老夫人点了点头,将身子向前倾了,盯着那纸页瞧了一会儿,便道:“照我瞧着,这珠钗的样式,很像是珍翠楼大师父的手笔。”
怕陈滢不明白,她又慈声解释道:“那大师父有个习惯,举凡成对儿的首饰,他都不会把那首饰打造得完全一样,总会有细微处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