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将糖块儿含在嘴里,那甜丝丝、冰冰凉的口感,立时便攫去他全部的注意力。他眯眼感受着,倒真把裴恕给忘了。
马猴儿见他只顾着吃,便虎下脸,胳膊肘用力捅了捅他:“快说,陈校长还等着呢。”
猪头这才回过神来,一面吸溜吸溜地吃糖,一面便道:“那天快中晌的时候,汤秀才出门儿,小的悄悄跟在他后头,一直跟到城南铜锣巷,那巷子里有家热汤面馆儿,汤秀才有时候会过去吃汤面。”
“他去的有规律么?”陈滢插口问道,怕他听不懂,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一般隔几天去一次?”
猪头呆了呆,马猴儿倒是答得很快:“小的记得汤秀才去的日子不定,有时候隔两、三天,有时候隔个五、六天。”
“你确定么?”陈滢略有些怀疑。
不是她不相信马猴儿,委实是觉着,以这小家伙识得的那几个字,怕是无法记下如此繁复的信息的。
马猴儿便笑嘻嘻地道:“小的记着这事儿呢。叶统领给了小的几张黄历纸,小的每天都在上头做记号儿来着。”
“黄历纸?”陈滢怔了怔,旋即心头一喜,忙问:“是女校特制的那种黄历么?”
马猴儿立时点头:“回陈校长,就是那种黄历纸,叶统领给了小的半年的黄历,又教小的识数儿和认字儿,小的就在上头画记号记事儿。”
陈滢欣然颔首:“这法子很好,你很聪明。”
马猴儿所说的黄历纸,其实是女校特制的月历,一个月一张,与现代的台历相仿。
原先,陈滢将之作记事用,后众人见其简便,便也都跟着学,一来二去,简易版月历就此在女校流行开来,叶青那里也有几份。
“叶统领告诉小的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儿,记在纸上比记在脑子里更稳当,小的便照做啦。”马猴儿比划着道,又张大眼睛问:“小的这就把那黄历纸拿来给您瞧瞧?”
“好,快拿来给我看看。”陈滢笑道。
有这份东西,对于汤秀才这段时间的去向,便会有个直观的感受。
马猴儿飞跑着出了屋儿,不一时又回转,将月历纸呈上,又指着那上头的各种记号解释:“陈校长,这上头举凡画了个碗的,就是汤秀才去吃汤面的日子。”
陈滢扫眼看去,的确,从记录上看,汤秀才吃汤面的时日,并不固定。
她将月历搁于案边,继续问猪头:“你接着往下说,汤秀才去吃汤面,然后呢?”
猪头拧着眉毛回忆了片刻,便道:“他在那面馆儿里吃了两碗汤面,然后就出来在那巷子里溜达消食儿,小的一直跟着他,没见他跟人说过话,也没见他窜门儿什么的,他就一个人在巷子里转了转,就又回家了。”
“你仔细想想,这中间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陈滢语声轻柔,诱导他仔细回忆:“无论是多么小、多么不起眼的事儿,只要你能想起来的,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