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亲眼所见。”秋水衣襟理了理,语声极轻:“我们姑娘原想去道谢的,那……一位不肯,只叫快把五姑娘送回去。”
陈涵僵立于原处,面上神情变幻不定。
此际,她们已然出了梅园,正走在通往花厅的石径上,径左幽泉奇树、竹桥山石,径右则是一带粉墙,墙上攀爬着蔓生植物,如今虽无花开,却犹自碧绿,叶片重重叠叠,每有风过,“哗啷”作响。
极单调的声音,萧索凄凉,万叶千声,诉不尽三春余恨。
陈涵此时神情,亦似此声,莫可名状的哀凉着。
她转望陈滢,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歉然道:“陈大姑娘见谅,家里出了这等事儿,我得先回去帮忙处置,不好陪你去花厅了。”
如此明显的拒绝之意,陈滢不会听不出。
这件事,陈涵并不希望她插手。
这已经不是陈沅一个人的名声问题了,更牵涉到整个侯府女眷之名声,一个处置不当,便要引来是非。
陈滢对此表示理解,然,该说的仍旧要说:“我知道事情紧急,我就不赘言了,只一句话,如果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泉城女校与妇女儿童庇护所,愿意相助。”
若陈沅终究无路可走,则女校与庇护所,愿意成为她脚下的那条路。
听得陈滢所言,陈涵面色讶色,旋即又似有所触动,而再过数息,却又“噗哧”一笑,摆手道:“不是那么样儿的,此事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不过,还是要多谢你,有你这话,五妹妹就算……也不怕了。”
她上前几步,握住陈滢的手,重重摇了几摇。
陈滢颔首道:“你快去忙吧。”
陈涵“嗯”了一声,转身便往前行,可未走出几步,她又蓦地回首,淡笑道:“你瞧,这就是我觉得气闷的因由,五妹妹今日运气好,若不然,谁又知道她将来会如何?这便是我现下的日子,这一日日的,简直……”
她突兀地停声,只怔望陈滢,似有千言万语,又似无言可诉。
“啪”,不知是谁,踩断了地上残枝。
这轻细的一声,落入陈涵耳中,却如惊雷。
她全身一震,望向不远处的陈滢,忽地像是下了决心,用力一咬唇,快步回至陈滢身前,极快又极轻地道:“你有钱吗?能不能借我点儿?”
陈滢怔住了。
这话从何说起?
莫名其妙的,陈涵竟向她借起钱来。
怔得一息,她方轻声反问:“你要钱做什么?”
陈涵立时皱眉:“你就说借不借吧。”
陈滢忖了忖,问:“你要多少?”
“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陈涵似是喜极,凑去她耳边道。似怕她不解,又加重语气:“我是说现在、马上,你手头儿有多少钱?”
这话越发怪异,直如天马行空,叫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