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是这一副样子,却是让齐正新急跳的心,忍不住安定了好些,再开口时,音调都要平稳许多,“徐州、滁州二地民变,已是拉起了旗帜,与官兵打了好几仗了,如今,已夺了徐州城,据城自守,陛下震怒,责令两湖总兵十日内平息匪乱,将匪首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江南,乱了。
这原就在谢鸾因的意料之中。
这几年,江南水患不断,各地都不同程度地遭了灾。偏偏,这江南自古富庶,是大周的粮仓所在。
今年初,洪绪帝怕是对那个大漠宝藏之说动了心思,竟是在这个当口加了赋税,十五税一本就已是重税,风调雨顺之时,于江南百姓尚算可以承受。
可是,本已是灾年,洪绪帝却不体恤百姓疾苦,还要加大赋税,十五税一,变成了十二税一,百姓们都吃不饱了,这自然民怨沸腾,若再被有心人煽风点火,很容易便起民变。
江南这一乱,即便被平息,只怕也是伤了国之根本。
谢鸾因叹息,她不为洪绪帝的江山不稳而忧心,她只是感叹,乱世,自来受苦的是百姓。
“让人吩咐下去,清点粮仓,制备帐篷衣物以及药品,随时候用。”
江南一乱,流民难民四起,近两年,陕西安定,自会引得人来投。
她和齐慎既然已经对未来达成了某种共识,届时,这些来投靠的流民,便不能撵走,那便得想法子安置。
“是。”齐正新领命而去。
谢鸾因叹息着,笑容无奈地望向莲泷,“好莲泷,我本来还想着,让你好生养胎,你看,这事情却又来了,只怕,又要偏劳你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自来是个闲不住的,姑娘但凡有用得着奴婢之处,奴婢,万死不辞。”
“那便言重了。你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许生啊死的全不避讳,我们都是经过生死的人,如今,既然活了下来,往后,便要好生生、快活地活着。”谢鸾因笑得一脸坚定。
莲泷亦是随之笑,跟着她的姑娘,她便从未怕过。只是,如今的姑娘,更让人多了两分力量。
“姑娘想让奴婢做什么?”
“我前些日子与你商议的,置办善堂之事,怕是要尽快操办起来了,这具体的章程,你与富春婶子一并商量着办。我会从商铺里拨两个人给你们差遣,务必要抓紧。”
莲泷方才听得江南民变,与姑娘稍早吩咐齐正新之事,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当下心口一紧,郑重应了声是,便是快步退了下去。
待得两人一走,一丝风,却是从敞开的房门处涌了进来,带着两丝潮意,这场酝酿多时的雨,就要下下来了。
回过头,谢鸾因却见身旁的流萤好似失了神一般,呆呆望着门外的夜色发呆,竟是忘了正在打扇。“流萤,你怎么了?”
流萤恍惚回过神来,“奴婢只是想起了家乡遭难的时候,天灾时,多少人便失去了家园和亲人,这样打起仗来,更不知会怎么样呢。都说江南繁华,可越是精致的东西,也越是脆弱。我从家乡逃出来时,只记得是满目疮痍,如今……只怕更是……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