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便该到扬州了吧?”沉默许久之后,谢鸾因却是懒懒问道,眉心,却是轻轻蹙起。
“嗯。”齐慎玩她的手指玩得专注,只是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你就不担心吗?”谢鸾因养气的工夫,比起许多人,已是了不得,可是,在齐慎面前,却是常常败下阵来。
齐慎此人,心机深沉是真,杀伐决断也是真,在谢鸾因看来,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的乱世,又侍奉着那样的君王,若没有点儿心机,只怕早就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他的算计,他的强大,只要不是对她,那么,只会让她更是心安。
只是,有时,却又觉得他太强大了。从前,说起那周瑜,说什么羽扇纶巾,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只觉得,是溢美之词,不足为信,后来,才知还真有这样的人,便如自家夫君一般。
即便是她,很多时候,都搞不懂他。
不明白,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和能力,能够安然通过江南,去到福建。
“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吗?他都急得不择手段,派出杀手来刺杀我了,就说明他慌了。人一旦慌了,就会有很多破绽可寻。”
抬起头来,见谢鸾因眉心仍是忧虑地深拢,齐慎叹息一声,“你想想,他为何现在便要派出杀手来刺杀我?”
“他虽然人在江南,但毕竟在京城那么多年,如何能连个眼线也没有?那圣旨上盖的御印,是太上皇的这件事,我并未刻意隐瞒,想必,他应该已是知晓了。”
“他现在派出杀手来杀我,便是不想我到江南,要在我到江南之前,先杀了我,你觉得,又是为何?”
谢鸾因自然不是傻子,“我知道。李暄如今标榜的就是他是孝子,而李雍才是逆子叛臣。让你到福建水师任职的旨意既然是太上皇的,不管真假,他都不能违逆,否则,他所谓的孝心,就真正站不住脚跟了。那什么他是正统,李雍是逆臣的话就都成了狗屁。”
李雍当时不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这才借此在旨意上摆了李暄一道么?
这些事情,谢鸾因都知道,个中深意,她也都明白。
可是,是不是仅凭这一点就能让李暄收起了爪子,放他们一马?谢鸾因不是那么乐观。
“别那么担心,只要到了江南地界,我若出了半点儿差错,他都别想摘得干净。他虽巴不得我死,却也更爱惜他自己的名声。所以,只要挨到进了江南,一切好说。”
他说得轻松,可到江南地界还有数日,若是李暄铁了心要他的命,就会抓紧在这几日行动。
今日是躲过去了,那明日呢?后日呢?
“好啦!”齐慎伸手,揉上她的眉心,硬是要将她蹙起的眉头捋平,“再皱眉,就真成那老太太了。”
“成了老太太,你就嫌弃了?”谢鸾因挑眉看他。
一涉及到这类问题,齐慎的求生欲向来很强,当下便是笑道,“那哪儿能呢?你是老太太,我也是那老头子了,再说了,你哪怕是老太太,也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老太太,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谢鸾因哭笑不得,伸手揉上他的嘴角,“嘴这么甜,莫不是吃过糖的?”
齐慎一把将她作怪的手抓住,目光深深望向她,“我是不是吃过糖,嘴甜还是不甜,你不最清楚么?”
谢鸾因起初还是莫名,待得明过来,脸色登时涨红,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捏成拳头便是捶了他胸口一记,“要死了,说什么呢?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