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弛听到小叔的声音,停着脚步低着小脑袋,手里的书包攥得紧紧的,生怕被小叔责备。
小叔走到他身前温和地道:“不是说早起的吗?你看都午后了,要不明天再去吧,现在来我屋里。”
段小弛欲言又止,却不敢说话,可怜兮兮地跟着进了屋,迅速把书包挂在背上,用小手隔布摸着心爱的书本儿,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微微撇开着双腿,一有不测风云,马上溜之大吉。
在他心里坎坷不安之际,慈祥的奶奶端了一碗丰盛可口饭菜到他面前柔和地道:“我们家小弛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补补,好快快长大找个小媳妇儿。”
段小弛接过饭碗,像个饿鬼似的狼吞虎咽地吃完,小袖子抹了抹油腻的小嘴唇,怯生生地走进小叔的房间,又是一阵等待判绝的模样儿,乖巧地立正站好,微蹬着那绷带了的小腿。
小叔从清洁的花边书桌上抽出一本看图识字的小人书道:“你今天虽不能去上学,但功课不能落下,过来我教你识字,从你的名字开始。”
段小弛一听识字,心里的不爽抛到了九霄云外,认真的跟着小叔念了起来,直到掌灯时分,他才犹言未尽地走出。
留下小叔呆呆地坐在屋里发愣,嘀咕道:“这孩子,莫非有人教过他?如此下去,再过一段时间我没东西可以教他了。”
段小弛高兴地回到屋里,掌灯夜读,想起在私塾听到的读书声,打开书本读起来,不认识的字就跳过,却是用功非常。
段小弛的身体本就孱弱,加上夜里怪梦连连,做梦后脑袋的疼痛不减,只是每次疼痛过后,人像没事了一样,又活拨乱跳起来,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很懒,中午才起床,没人问过其原因,只是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这样半月下来,去私塾的事儿一直在路上,他只是每天背着书包,跟着小叔识字,却也进步神速,能读一些书籍了。
夜里的他总是把菜刀放在枕头下,一有些风吹草动就爬起来砍几下墙壁,墙壁很无辜地垮下了脸,四处坑坑哇哇的,本是明晃锋利的刀刃,缺落得如牙齿状,切东西时只能用锯了。
那只好久不见的大老鼠好像知道了菜刀钝了,在夜里又突然捣乱起来,把衣橱啃出了一个如鸡蛋般大的洞口,毫不厌倦继续开垦扩张,准备来了“鸠占鹊巢”,以衣橱为根据地,和段小弛玩持久战。
段小弛每次爬起来,老鼠总是在他下床前精确地跑开,等段小弛气愤地回到床上,坚韧不拔地跑回来进攻,想尽快攻陷洞口。
段小弛火气一下飚了上来,从床上一个翻滚,连起床的动作都省了,也在抢时间维护那不争气的衣橱粉木,再这样下,他怕睡着了,这只“祸害”连自己也啃了,连滚带爬扛着菜刀追去。
那老鼠见段小弛这次不按常理出牌,惊慌地沿着门板蹦哒而上,可能平时“油水捞足”了,关键时刻就显得有些笨挫,菜刀砍向它的瞬间,突然吓得掉落在地上,只能又跑进了卧室。
“砰”的一声,菜刀砍在那疏松的木门上,刀刃砍进了五寸左右,拉出了有些费力,为了抢时间的段小弛,小脚一踏门框,双手用力向后一拉。
“砰”的一声,还未用力的他被门闯坐在地上,菜刀脱手飞进了水缸里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疑惑地道:“小弛,你迮么还不睡?”
他一听是父亲的声音,委屈地爬起来,小脑袋拱开父亲的大腿看着漆黑的外面弱弱地道:“我母亲没回来吗?”
段父走进卧室,似乎很疲惫,不奈地道:“话真多,快去睡觉。”
段小弛见父亲的神色不是很好,只能拿着一根烛光,慢慢地爬上二楼,躺在自己的床上,有父亲在,再也不感到害怕,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蹑脚蹑手地走进父亲的卧室里,轻轻地提起放在书桌上的书包走出门,急于跑动间,突然眼前一黑,闯进了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他急忙后退道:“你是谁?”
那人微笑道:“你是小弛吧,你父亲醒了没,我来找他的。”
“是陈兄吧,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起来。”
段父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些轻微的咳嗽。
段小弛脸色放缓下来,乖巧地让开了道,等来人走进了屋后,才踏步走出,没走多远,突然感到天昏地旋,眼前一黑,又昏倒在地。
在迷糊之中,他躺在父亲的床上,眼睛微闭着,见父亲坐在床沿抱着头,被他闯个满怀的人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迮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段父双手抹了抹忧心忡忡的脸,疲惫的眼角有些微湿,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应该没事,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