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冲破云层普洒在大地上时,天地万物都被镀上了一层暖意融融的金粉色,就连枝叶上那些晶莹的露珠都被照射出五光十色来,像是莹润的珍珠一样。
清晨同样是充满了无限生机的时刻,然而在瑜城这里人们感受到的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一日他们过的实在太过胆战心惊。
那些虽被清洗干净,但砖缝中仍然残留的殷红血迹,像是仍在告诉他们,这里在昨日曾发生过什么。
经过一夜的风干,又有昨夜露水的寝室,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重新变得湿润起来,经过阳光一晒,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来。
从近处看,仍旧能看出地面上那一滩滩有些发暗的颜色。
那里,在昨日曾被像水洼一样流淌蔓延的鲜血泅浸。
阳光能够晒干血迹,风能吹散那些残留的血腥气,但却吹不散也带不走昨日那一场暴乱带给人们的惊恐和惶惶不安。
而昨日那些鲜活的人,便再也站不起来了,虽说他们罪有应得,是自己找死,可那么多条人命就在他们眼前死去,他们实在是怕……
怕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们这些吃白饭的人。
城中的街口上今日已经没有了那些拥堵的人群,而施粥的粥棚也挪到了下一个街口,但那些仍未散尽的血腥气依旧能随风轻轻的送来。
翻滚着氤氲热气的白粥,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似是连眼前的粥锅里都掺杂着猩红的血。
也许这口锅,就是昨日曾煮熟过幼童的那口大锅……
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头,干巴像枯树皮一样布满皴裂口子的手中端着一个豁口的瓷碗,站在等待施粥队伍的最前面。
老头有些浑浊发黄的眼中一片死气沉沉,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始终盯着面前的那口大锅。
粥锅里香气四溢,翻滚的白花花胖胖米粒,让本就饥肠辘辘的腹中更是忍不住一阵咕咕作响。
“老人家,快过来盛粥吧!”
施粥的士兵腰间悬挂着佩剑,一手拿着柄长头大的勺子对着老头轻喊一声。
老头有些木然又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猛地抬头,把一直盯着粥锅的视线挪到了士兵的脸上,眼中的惊恐未消时,脸上已经咧出了一个带着些讨好和谄媚的笑。
“嗳,是、是,军爷。小老儿这就来、这就来。”
老头口中虽然这样应着,但脚下却显得格外犹豫踟蹰不前。
昨日他进城晚,正好赶上施粥队伍的末尾,但他恰好也看见了那个小毛孩子被扔进粥锅里的场景,那翻滚的肉皮,那一声稚嫩的惨叫……
都不断地在他眼前翻滚着,还有昨日那险些流成河的血……
这些人呐,就是不知足,有一处安身之地有一碗热粥,还挣什么呢?
饥荒和水患……他已经见过了人吃人的场面,难道现在的瑜城也要开始了吗?那又去哪里安身立命?
老头脸上的笑像是僵在了脸上的一样,他看着眼前就在眼前的粥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因为昨天的暴乱,他又是新来的灾民,已经整整两天水米未进了。
那个可怜的孩子,若是知道他喝了粥,也不会怪他吧?毕竟能活命又有谁愿意死呢?
“咕噜”一声响,老头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手拿长勺的士兵,有些发红的脸上带着一股卑微的谄笑,随后连连对着士兵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