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还真是本性难移啊!”
嘲讽了一声后,顾清临眼中的笑意淡了些许。
段恒毅天不亮便起身离开时,他是知晓的,且也是在段恒毅离开后,他才彻底的安枕。
他并不是担心段恒毅会在他睡熟后下黑手,只不过这金陵到底是他生活了二十年之地,一旦离开,归期只怕是遥遥无望了。
且那个傻丫头那里还不知会作何抉择,他心中的万般不舍又该如何言说?
这时的他,倒是有些羡慕段恒毅的,虽说不能与心上人相认,但时常相见便已是一大幸事。
异国他乡啊,听来便是十分遥远之事,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顾清临也会背井离乡成为异乡人……
“呵呵,你也有今日!”
穿戴齐整的顾清临冷言冷语地低嘲一声,也不知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言说始终令他耿耿于怀的顾言。
将要迈步出营帐时,顾清临忽然停下了脚步,满脸戏谑地看着案头上摆放的两本兵书,口中轻笑了一声。
“段兄,祝你的大计早成,莫要等到某古稀之年才事成,否则那时,某才是当真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说罢,顾清临便“啪”地一甩折扇,迈着四方小步像是出来游玩的贵公子般踱步往河堤的方向走了过去。
段兄冒他之名做了不少事,如今他这个正主总不能视而不见不是吗?况且这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也实在是令人乏味得很。
正巧早时他便听闻河堤上吵吵嚷嚷,怕是又生了什么事情吧?
本着既能看热闹又能帮着盯梢的心思,顾清临便朝着河堤口踱步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后,眼见着脚下的锦靴沾上了粘土细沙和败叶,顾清临的脸上便闪过一丝厌恶来,且那阵阵扑鼻的恶臭才最是让他心中作呕。
足足沉了几息后,顾清临这才满脸嫌恶百般不愿地抬起了脚。
近乎逃亡的这段时日里,什么样的破落地他都已经见识过了,且行军打仗时怕是比这要艰难许多,他所见所闻不过是不值一提的。
既然已经与段恒毅站在了平等的地位上,他自是不愿任人看扁了他。
河堤上的人挥舞着铁锨镐头,飞起的淤泥黄沙似是都带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顾清临拿着锦帕捂住口鼻四顾了一会儿,便发现并无人上前为难与他。
无人为难便是无人理会,也就是并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从前他是前呼后拥的顾二公子,如今他便是泛泛无名之辈,甚至可能已经被扣上了贼人狂徒一类的骂名……
心中虽说有落差,可这便也是人之常态,且这种情形他也早就认得清楚。
顾清临轻叹了一声。
虽说卓阳国是一处好去处,只是去到那的境遇,怕是与眼下也别无二致的。
“这人呐,想要挣银钱也好,身份也罢,总归是自己凭双手得来的好,旁人给的,那便是施舍!”
一声略显粗犷的嘲讽声窜进了顾清临的耳中。